第十六卷 姐姐回来，辅佐她恢复记忆

青丘的灵犀花开得正盛时，苏钰怜的身影落在了九尾殿的玉阶上。

她刚渡过九尾狐的千年雷劫，周身的灵力凝得比苏九玄还稳，一身月白狐袍上沾着未散的雷光，却丝毫不显狼狈。九条蓬松的白狐尾在身后轻轻扫过，每一根尾尖都泛着莹润的白光——那是青丘正统九尾狐的标志，比苏清璃的白发更符合“帝女”的模样。

“阿姐！”苏清璃刚从桃花渡回来没多久，正坐在殿前的梧桐树下发呆，见她落地，下意识地站起，话出口才觉陌生——她忘了很多事，连对这位从小护着她的姐姐，都生了点疏离。

苏钰怜笑着走过来，抬手揉了揉她的白发，指尖触到她发间未摘净的桃花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没多问：“我回来了。”她的声音比雷劫前更沉稳，带着长姐的温和，“刚跟爹娘说了件事，正想找你。”

殿内传来白薇的笑声，苏九玄陪着陆氏一族的长老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是久违的轻松。“清璃，过来。”苏九玄招手，语气里带着笑意，“你阿姐刚定下了婚约，是陆氏一族的大少陆承渊，过几日就请全族吃酒。”

陆承渊……苏清璃的眉尖微蹙，这个名字很熟悉，是青丘蓝狐一族最出色的后辈，灵力高强，性格稳重，是族里长老们早就属意的、配得上苏钰怜的人选。可她心里却莫名地空了一下，像觉得这桩“天作之合”里，少了点什么。

苏钰怜看出她的怔忡，拉着她的手腕往殿后走——避开陆家长老的视线，她才压低声音，指尖轻轻碰了碰苏清璃缠着灵纱的左臂：“伤还没好？我听爹娘说，你前阵子……总发呆。”

“没事。”苏清璃摇摇头，避开她的目光，“就是忘了些事。”

“忘了就忘了，”苏钰怜揉了揉她的发顶，尾尖扫过她的侧脸，带着暖意，“雷劫时我在雷云里，总想起小时候你偷我月酿糕的样子。那时候你总说，要找个能陪你闯断魂崖的，而不是守着规矩过日子的。”

苏清璃的心猛地一跳。闯断魂崖……这个名字很熟悉，像在哪里听过，可具体的画面却抓不住。她张了张嘴，没来得及问，就被苏钰怜拉着往东边的桃花林走：“去那边走走吧，你小时候最爱在那棵老桃树下睡觉。”

桃花林里的花瓣落了满地，踩上去像踩碎了一片云。苏钰怜走在前面，月白狐袍的衣角扫过粉白的瓣子，九条狐尾轻轻晃动，衬得她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苏清璃跟在后面，看着姐姐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稳妥”——苏钰怜是青丘未来的支柱，该配陆承渊那样稳重的蓝狐少主，守着青丘的规矩，安稳度日。

可她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却在看到这片桃花时，又开始发疼。

“清璃，”苏钰怜在老桃树下站定，回头看她，眼底带着探究，“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的目光落在苏清璃发间的桃花瓣上——这花瓣带着人间桃花渡的气息，和青丘的桃花香不同，更甜，也更涩，“我在雷云里，好像感应到你去了冥界？还……去了人间的桃花渡？”

苏清璃的脚步顿住了。

她望着姐姐，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桃花渡的吻，许珩尘的身影，殷离担忧的眼神，还有那些被封存的记忆碎片，像乱线缠在一起，让她喉间发紧。

风吹过老桃树，花瓣簌簌落在两人之间。苏钰怜看着妹妹苍白的脸，忽然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抬手摘了朵开得最盛的桃花，别在她耳后：“不管遇到什么，记住你是青丘的帝女，也是我苏钰怜的妹妹。天塌下来，有阿姐顶着。”

苏清璃的睫毛颤了颤，看着姐姐眼底的坚定，心里的空落忽然被填了一小块。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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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殿的晚膳，摆了满桌的灵食，却没多少人动筷子。

苏钰怜看着坐在对面的苏清璃，她正用银箸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灵米，动作慢得像在数米粒。白薇给她夹了块月酿糕——那是她儿时最爱的点心，可她只是愣了愣，把糕推到了一边，轻声说：“没胃口。”

苏钰怜的心又沉了沉。

儿时的苏清璃，哪会这样？那时候她总像团小火焰，捧着月酿糕追在自己身后跑，九条毛茸茸的小尾巴晃得比谁都欢，闯了祸会吐着舌头撒娇，得了糖会往她兜里塞一半。可现在的她，玄衣裹着身子，白发垂在肩前，连笑都带着股疏离的客气，像换了个人。实在无法适应如今的她。

“清璃，尝尝这个。”苏九玄把一碗凝灵草炖的汤推到她面前，声音放得很柔，“你阿姐特意为你炖的，补灵力。”

苏清璃抬眼，对父亲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只拿起勺子小口喝着，动作规矩得像个刚学礼仪的小狐崽。

晚膳后，白薇去安置族里的幼崽，苏九玄留在殿内处理战后的卷宗。苏钰怜拉着苏清璃走到殿外的梧桐树下，晚风卷着灵犀花的香，吹得两人的发丝缠在一起。

“清璃，”苏钰怜开门见山，尾尖轻轻勾了勾妹妹的手指——这是她们儿时最亲昵的动作，可苏清璃的指尖却几不可察地缩了缩，“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苏清璃低头看着被勾住的手指，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像努力在记忆里打捞什么，却什么也捞不到：“记得什么？阿姐你渡劫回来，爹娘很好，青丘……也在慢慢好起来。”这些都是殷离告诉她的，说的时候条理清晰，可她自己想，却像隔着层雾。

“不是这些。”苏钰怜叹了口气，收回尾巴，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失落，“是我们偷喝父亲的仙酿，被抓到后你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是你第一次化出九尾，兴奋地抱着我转了十八圈；是百年前你失踪前，说要去人间给我带最甜的桃花酥……”

她说得越细，苏清璃的脸色越白。那些画面像隔着毛玻璃，看得见模糊的光影，却摸不到具体的温度，心口的钝痛一阵比一阵强。

“阿姐……”她声音发哑，“我想不起来。去了冥界后，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看到你们，我知道该亲近，可心里……总隔着点什么。”

苏钰怜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做了个决定。她拉起苏清璃的手，转身往苏九玄的书房走，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走，我们找父王和母后去。”

“找父王母后？”苏清璃被她拽着，踉跄了两步，“做什么？”

“把你的记忆找回来！”苏钰怜的声音很坚定，九尾在身后微微绷紧，“你变成这样，肯定是冥界的交易搞的鬼。冥王封存了你的记忆，总有解开的法子。或许是需要什么信物，或许是要去某个地方……总之，我们不能让你一直这样糊涂下去。”

书房里，苏九玄正对着卷宗皱眉。见两个女儿进来，他放下狼毫：“怎么了？”

白薇也恰好回来，手里还拿着给幼崽缝的小袄，见姐妹俩神色凝重，连忙放下针线：“出什么事了？”

苏钰怜把苏清璃的茫然和自己的猜测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看着父母，语气恳切：“爹娘，清璃现在太生疏了，她自己也难受。我们得想办法帮她解开记忆封印。我记得《青丘秘录》里提过，被冥界封存的记忆，若能找到与记忆相关的‘缘物’，或许能触发回想。比如……”她顿了顿，看向苏清璃，“她前尘的信物？”

白薇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看向苏九玄。苏九玄的指尖在卷宗上敲了敲，眼底闪过复杂的光——他何尝没察觉女儿的变化？只是怕强行解开封印伤了她，才没敢提。此刻被苏钰怜点破，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秘录》里确实有记载。缘物……或许是她前世留在人间的东西，也可能是……与她前尘牵绊之人相关的物件。”

苏清璃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她看着姐姐眼底的关切，父母脸上的担忧，忽然觉得被遗忘的那段记忆，一定很重要，重要到……让她此刻的心跳都快了半拍。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她轻声问，声音里第一次有了除茫然外的情绪——是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渴望。

苏钰怜握住她的手，这次，苏清璃没有再缩。“不管去哪里，我们一起找。”苏钰怜的声音很稳，像在给她承诺，“你是我妹妹，小时候你护着我，现在换我护着你。就算翻遍六界，也要把你的记忆找回来。”

白薇走过来，轻轻搂住两个女儿的肩，灵犀花的香气萦绕在她们周围。苏玄望着妻女的背影，眼底的凝重渐渐散去，多了几分坚定。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这场无声的约定。苏九璃靠在姐姐和母亲中间，闻着熟悉的气息，忽然觉得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带着暖意，也带着……即将找回失落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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