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封神榜之责,既已定玉清元始……”鸿钧无视众圣反应,那混沌虚影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回悬浮在空中的暗金古榜与森白木鞭之上,“……紫霄宫敕命,万载以内,册立需成。”
鸿钧:他话语微顿,补充道:“……执榜者,为天所敕,自有天道监察。若行大不公,天道自降劫罚。”
玉清原始:元始闻言,心神一凛,对着那模糊的混沌身影深深一揖,强行按捺下所有情绪:“弟子……谨遵道祖法旨!定当殚精竭虑,持公正之心,行册封之责!”
通天道人:通天挣扎着抬起头,虽已不敢再当面硬顶,脸上却仍是无尽的悲愤与悲凉:“老师!非是弟子要驳斥原始师兄,更非弟子不敬老师法旨!实在是弟子门下,亿万生灵,修行不易!他们在劫气中心生惶惑、苦苦挣扎之象,弟子感同身受!他们……就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蝼蚁,只求一线生机!原始师兄掌榜,这生机……弟子…看不到!”他声音嘶哑,带着深入骨髓的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万仙阵倾塌、截教道统尽灭的未来图景。
元始此刻恨得牙根发痒,但在道祖面前,只能将无边怒意化作眼角抽动。太上依旧沉默,唯有握着拂尘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西方二圣悄然收敛气息,眼底深处算计的光芒闪烁不停,开始思量如何在道祖法旨的框架内,在元始主导的这场封神杀劫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鸿钧道祖的目光在通天那张饱含悲愤却又夹杂着一丝异常“清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混沌漩涡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波动。他似乎最终决定了什么,没有再看众圣,那恢弘的身形开始如同云烟般缓缓融入更深的混沌虚无之中。
鸿钧:“量劫已启,命数将演……散去吧。”
那浩渺的道音余韵在死寂的紫霄宫中回荡,仿佛敲响了时代的丧钟。
古朴的封神榜与煞气森然的打神鞭,无声无息地飞向躬身肃立的元始天尊。暗金的榜文与莹白的鞭身,映照着元始深沉的眸光,也映照着通天绝望的眼神、西方二圣窥伺的算计、以及满殿洪荒大能们劫后余生般的恐惧。
元始恭敬无比地伸出双手,三宝玉如意的柔光托向那两件至宝。当封神榜冰冷而沉重的实质感落入掌中的刹那,一股至高无上的权柄感与他内心深处某种深沉如渊的念头产生了奇特的共振。他仿佛感到自己指尖所触,并非简单的神道器物,而是整个洪荒未来万载的气运洪流、亿万生灵的生死命途……以及一场注定以他为主角、席卷一切的无边血雨!
紫霄宫的大门,在无垠混沌的幽光中,缓缓闭合。那门缝最后闭合前,隐约能看到其内诸圣神色各异的脸庞,如同凝固在时间长河中的剪影。巨大的寂静与压力,比之前钟声响起时更沉重十倍,沉甸甸地覆盖在每一个从宫门内涌出的身影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洪荒天地的命运,在钟声余韵与死寂压力交织中,无可挽回地滑向了一个名为“封神”的血色漩涡。
紫霄宫内,鸿钧道祖的虚影消散后,那沉重如天的威压稍减,但紧张的对峙并未缓和分毫。古朴的封神榜静静悬浮于元始天尊面前,暗金道纹流转,其上空白仿佛择人而噬。
玉清原始:“老师法旨已明,此榜需签押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八万四千群星列宿、天庭辅神,以满天地神道之数,助天庭运转,化消劫难。”元始天尊面容沉肃,声音不带一丝波澜,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殿内众圣,“当务之急,需三教弟子各尊天数,签押姓名其上,定下正神名位,以免日后杀伐太过,牵扯无边。”
他话音落下,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无论是面无表情的太清圣人,还是脸色依旧铁青的通天教主,乃至面露忧色的女娲娘娘,最后是互看一眼、眼珠滴溜乱转的西方二圣,竟无一人接话。殿内那些尚跪伏在地的洪荒大能更是大气不敢出。
封神榜意味着什么?永失逍遥,受制天庭!哪位大神通者愿意让自己辛苦栽培的弟子门人应此束缚劫难?签押便如同亲手将弟子推入神道的枷锁之中。
元始天尊等了片刻,见无人回应,心下愠怒更甚,知晓这“恶人”最终还是要自己来做。他眼底寒光一闪,目光如冰冷的刀刃般直刺通天教主:
玉清原始:“三弟,师尊虽定我执榜,然榜上姓名还需商议。汝截教号称‘万仙来朝’,门下弟子充塞寰宇,
这“披毛戴角、湿生卵化”八字,无异于在通天教主的怒火上狠狠泼了一瓢滚油!
通天道人:“原始!!!”
通天教主一声怒喝,如同九天炸雷,整个人须发皆张,身后青萍剑虚影剧烈震荡,恐怖的剑气直冲霄汉,紫霄宫的混沌气流被搅得天翻地覆!
通天道人:“住口!原始,吾敬你为师兄,你却如此厚颜无耻,欺人太甚!”通天眼珠赤红,手中道诀几乎捏碎,死死盯着元始天尊,“我截教弟子,披毛戴角、湿生卵化又如何?求道之心不改,截取天机之志不灭!根性浅薄?那是你玉虚宫自以为是的清高偏见!彼等之修行,靠的是一步步感悟,一点一滴积累,何曾有负天地?!今日你竟以此等污名,欲将他们尽数填入这神道樊笼,永世为奴!何其歹毒!!”
通天道人:他踏前一步,剑意冲天,针锋相对:“要说福缘深厚,道德高隆,玉虚门下十二金仙,个个根基深厚,气运绵长,正该以慈悲心行此救世之举,签押封神榜,表率洪荒!何故非要拿我截教那些‘根性浅薄’之辈顶缸?原始,你这假仁假义,真当天下无人能看穿吗?!”
玉清原始:元始天尊被通天当众如此指责,尤其还提及他最得意的十二弟子,顿时也失去了圣人一贯的从容,脸色发黑,手中三宝玉如意青光爆射,厉声道:“通天!汝休要胡搅蛮缠!十二金仙关乎阐教道统根本,岂可轻易入榜!汝门下妖修众多,合该应劫上榜,此乃天数!你莫非要抗道祖之命,阻消劫之大计?!”
眼看玉清、上清两位圣人,剑拔弩张,气势如同两座即将相撞的太古神山,整个紫霄宫都在他们的圣威下呻吟。太上老君眉头紧锁,拂尘微动,气息愈发沉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望的西方教二位圣人,眼神骤然一亮。准提道人立刻换上一副悲天悯人而又义正辞严的神情,高宣一声佛号,踏步上前:
准提道人:“南无阿弥陀佛!二位师兄暂息雷霆之怒!”
他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暴怒的通天教主,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与煽动:
准提道人:“原始师兄之言,虽有失偏颇,然其忧虑天道运转、消弭大劫之心,天地可鉴。通天师兄为门人据理力争,手足情深,亦是至情至性。”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然则,贫僧观此无量量劫,起于心魔,祸乱众生。心魔者,执念、欲望、贪婪之源头也!恰如通天师兄门下,万仙朝拜,声势煊赫无边,诸仙行于凡尘,结下无边因果,聚拢海量欲望业障!”
接引道人:接引道人适时地点头,脸上疾苦之色浓得化不开,接口道:“善哉!红尘滚滚,物欲横流,人心不足蛇吞象!截教弟子,万千之数,常驻人间,沾染红尘最深。所谓‘万仙来朝’,聚拢诸天散修之气运,亦聚拢诸天心魔之气!此乃无量大劫显化之温床也!由彼等应劫入神道,一则消其自身累世因果业障,还其清净;二则可借神道之力,监察四方,涤荡凡俗心魔之垢,实为应天命、顺天时的大智慧、大功德之举啊!”
西方二圣一唱一和,句句不离“万仙来朝”、“沾染红尘”、“业障”、“心魔”,表面捧高,实则刀刀见血,将因果业障引向截教,将其形容成大劫核心的源泉!这比元始天尊的“披毛戴角”更恶毒,直接给截教扣上了一顶“量劫罪源”的大帽子!他们正是看准了通天的暴怒和当下的僵局,要将通天彻底逼到墙角,逼他认下这“天定”的亏,然后自己才好从中渔利!
一时间,紫霄宫内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通天教主身上,元始冰冷,太上古井无波,西方二圣隐含“大义”逼视,女娲悲悯中带着无奈。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无声地逼问:截教万仙,不应劫入榜,谁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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