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藤蔓与水泡的角力（上）

绿坪道馆的木门推开时，缠绕其上的常春藤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打量来者。云澈站在入口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溪石——那是奶奶临走前塞给他的，说“沁野的水脉会顺着石头指引方向”。此刻石头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别紧张，”夏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熔甲蛹，下巴扬得老高，“输了也没关系，反正我肯定能赢。”话虽刻薄，眼神里却藏着点担心。月见推了推眼镜，把笔记本递过来：“阿树的战术核心是‘场地闭环’，藤藤蛇的藤鞭负责切割空间，寄生种子负责消耗，你要注意……”

“谢谢。”云澈接过笔记本，快速扫过“梦歌仙人掌的毒刺射程”“椰蛋树的光合作用盲区”等标注，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馆内。

馆内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惊人。与其说是道馆，不如说是一片被圈养的微型森林——地面是掺着腐叶的黑土，踩上去能陷进半指深；三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树从场地中央拔起，枝叶在二十米高空交织成穹顶，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漏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最棘手的是场地边缘的“活藤蔓墙”，深绿色的藤蔓缠绕在可旋转的金属架上，正随着馆内气流缓慢蠕动，时而并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时而分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这场地……是草系宝可梦的天堂啊。”云澈喃喃自语。沼泡豚从精灵球里出来，刚落地就打了个哆嗦——湿润的空气里飘着草叶的清香，却也藏着若有若无的、让水系宝可梦不安的能量波动。它往云澈脚边靠了靠，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裤腿，像是在说“别怕”。

“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阿树的声音从场地对面传来。他今天穿了件袖口磨白的绿色工装，裤脚沾着新鲜的泥土，手里握着三个精灵球，背后的帆布包露出半截浇水壶——完全不像个道馆馆主，更像个刚从田里回来的农夫。

“是的，阿树先生。”云澈挺直脊背，努力让声音不发颤，“我想挑战绿坪徽章。”

阿树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阳光：“我的规则很简单，2v2对战，直到一方失去全部战力。不过在开始前……”他指了指场地中央的古树，“看到那些树干上的苔藓了吗？它们会随着战斗能量发光，光芒越亮，说明你们的配合越默契。”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在沁野，宝可梦对战从来不是‘胜负’，是‘成长’。”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投进云澈心里。他想起出发前，博士说“徽章是认可，不是终点”，原来每个道馆主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诠释这句话。

“那么，开始吧！”阿树举起第一颗精灵球，“我的第一个伙伴，藤藤蛇！”

红光落地的瞬间，翠绿色的身影带着一阵风窜了出来。这只藤藤蛇比野生的更显精神，鳞片像打了蜡般光滑，尾巴尖卷成完美的螺旋，盯着沼泡豚时，眼睛里没有敌意，只有专注——那是属于强者的从容。

“沼泡豚，到你了！”云澈握紧拳头，“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

沼泡豚“啾”地叫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跑到场地中央，肚子上的气囊随着呼吸一鼓一鼓，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对战开始！”裁判的声音刚落，阿树的指令就到了：“藤藤蛇，先发制人，用藤鞭！”

两道绿色的藤鞭突然从藤藤蛇背后窜出，带着破空声抽向沼泡豚。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完全躲开！

“用水枪拦截，然后向左侧翻滚！”云澈的声音带着急智。他记得月见的笔记里写过，藤藤蛇的藤鞭虽然快，但横向攻击有盲区。

沼泡豚立刻喷出水流，与藤鞭撞出一片水雾。借着水雾的掩护，它猛地向左侧一滚，堪堪躲开紧随其后的第二记藤鞭——藤鞭抽在地上，卷起一片黑土，露出底下坚硬的岩石。

“不错的反应。”阿树点点头，“但光躲是赢不了的。藤藤蛇，寄生种子！”

藤藤蛇张嘴吐出几颗褐色的种子，种子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地落在沼泡豚周围的泥土里。几乎是瞬间，带着尖刺的藤蔓破土而出，像贪婪的蛇般朝着沼泡豚蔓延。

“该死，是范围封锁！”云澈心里一紧。寄生种子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攻击，而在于一旦被缠上，就会持续吸收体力，配合草系的恢复技，能活活耗死对手。他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

“沼泡豚，用水泡屏障护住自己！”云澈喊道，“然后观察藤藤蛇的位置，它一定在等我们力竭！”

沼泡豚深吸一口气，从气囊里喷出大量水泡，在身体周围织成一个透明的水球。藤蔓碰到水球，立刻被浮力挡在外面，却像有生命般不断拍打、试探，发出“噼啪”的轻响。

“哦？懂得保存体力了？”阿树笑了笑，“但你能让水泡撑多久？藤藤蛇，光合作用。”

藤藤蛇优雅地爬到一片最亮的光斑下，闭上眼睛，身体周围泛起柔和的绿光。阳光透过枝叶，在它身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肉眼可见的能量正顺着叶脉流入它体内——这是草系的招牌恢复技，在阳光充足的场地里，恢复速度会翻倍。

观众席上的夏阳急得直拍栏杆：“笨蛋！用水炮啊！把那些破藤蔓炸掉！”

月见却摇了摇头：“不行，场地里的树干会挡住水炮的轨迹，反而会浪费沼泡豚的体力。阿树在故意引诱他们强攻。”她翻开笔记本，笔尖快速滑动，“藤藤蛇的体力条大概还剩80%，光合作用每回合恢复15%，必须在五回合内打破僵局。”

云澈当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盯着藤藤蛇，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藤藤蛇进行光合作用时，尾巴尖的螺旋会微微放松——那是它防御最薄弱的时刻！

“沼泡豚，看到它的尾巴了吗？”云澈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坚定，“等我喊‘放’，就用水枪集中攻击那里！”

沼泡豚点点头，眼睛死死盯着藤藤蛇的尾巴，气囊里的水流开始蓄力。

一回合，两回合……藤藤蛇身上的绿光越来越亮，沼泡豚的水泡屏障却在藤蔓的撞击下渐渐变薄，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就是现在！”云澈突然喊道，“放！”

沼泡豚猛地将水枪的力道集中在一点，一道细长却强劲的水流冲破水雾，直取藤藤蛇的尾巴！

“反应很快。”阿树眼神一凛，“藤藤蛇，用藤鞭挡开！”

藤藤蛇的藤鞭及时回防，挡住了水枪。但就在这时，云澈的第二道指令接踵而至：“趁现在，绕到古树后面！”

沼泡豚像颗小炮弹似的窜出去，借着古树的遮挡，瞬间消失在阿树的视线里。藤藤蛇失去目标，警惕地吐着信子，光合作用被打断，身上的绿光弱了下去。

“漂亮！”夏阳忍不住叫好。

阿树却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一丝赞许：“懂得利用地形转移战场，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懂‘配合’。但藤藤蛇的感知可不止靠眼睛——藤鞭，探测所有树干！”

藤藤蛇的藤鞭突然变得柔软，像触手般贴在每棵古树上，通过震动感知周围的动静。很快，它的尾巴指向了最右侧的古树——沼泡豚就藏在那里！

“找到你了。”阿树的声音带着笑意，“藤藤蛇，用藤鞭捆住树干，拉倒它！”

藤藤蛇的藤鞭猛地绷紧，缠住最右侧古树的树干。随着它用力一拽，那棵需要一人合抱的古树竟发出“嘎吱”的呻吟，缓缓向沼泡豚藏身的方向倾斜——阿树要用树干砸破沼泡豚的防御！

“快躲开！”云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已经晚了。古树倒下的速度远超想象，沼泡豚刚从树后窜出来，就被树干的阴影笼罩。“砰”的一声巨响，树干砸在地上，激起的泥土溅了沼泡豚一身。更糟的是，它的后腿被断裂的寄生种子藤蔓缠住了，尖刺深深扎进皮肤里——寄生种子的吸收效果开始生效，沼泡豚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沼泡豚！”云澈心疼地喊道。

“战斗就是这样，”阿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机会和危机永远同时存在。藤藤蛇，乘胜追击，藤鞭乱舞！”

无数道藤鞭从四面八方袭来，织成一张绿色的大网，将沼泡豚的所有退路封死。这一次，无论往哪里躲，都会被狠狠抽中。

沼泡豚看着越来越近的藤鞭，身体因为疼痛和恐惧微微发抖。它回头看向云澈，眼睛里满是“对不起”的神色。

“别放弃！”云澈突然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我们不是还有新招式吗？”

新招式？沼泡豚愣住了。他们从来没练过什么新招式啊。

“你忘了吗？”云澈的声音放柔了，带着只有他们能懂的默契，“上次在湿地，你把气囊里的空气和水混在一起，不是吹飞了一群烦人的小拉达吗？就用那个！”

沼泡豚猛地想起了——那是个意外。当时它不小心吸入了太多空气，又喝了满肚子水，打了个喷嚏，结果喷出的水雾把小拉达们吹得东倒西歪。那也能算招式？

“相信自己！”云澈的眼神亮得惊人，“把空气和水压缩到极限，然后……全部喷出来！就叫它‘高压水爆’！”

阿树瞳孔一缩：“临场创造新招式？这孩子……”

藤藤蛇的藤鞭已经近在咫尺，带着破空声呼啸而来。沼泡豚看着云澈信任的眼神，突然不再发抖。它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的水分和气囊里的空气疯狂压缩——肚子上的粉色气囊膨胀到了极限，表面青筋暴起，甚至泛起了白色的水汽。

“就是现在！”

沼泡豚猛地睁开眼睛，对着头顶的藤鞭大网，将压缩到极点的水与空气狠狠喷出——不是水流，不是水泡，而是一团裹挟着白色雾气的冲击波！

“轰——”

水雾炸开的瞬间，强大的冲击力像无形的手，不仅撕碎了藤鞭织成的网，还将周围的寄生种子藤蔓震得粉碎。场地中央出现了一片直径五米的真空地带，连那些会移动的藤蔓墙都被震得停滞了几秒。

阿树脸上的从容终于变成了惊讶：“这股力量……竟然能将水与空气的能量完美融合，这孩子对元素的感知力，比我当年还强。”

水雾渐渐散去，沼泡豚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肚子上的气囊瘪了下去，嘴角挂着白色的泡沫，显然消耗了巨大的体力。但它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藤蔓墙后——那里，真正的藤藤蛇正瘫倒在地上，眼睛变成了螺旋状。刚才的水爆冲击波不仅破了招，还波及到了它用“藤蔓替身”藏起来的真身。

“藤藤蛇失去战斗能力！”裁判高声宣布。

夏阳激动地跳起来，差点把熔甲蛹扔出去：“我就知道他能行！”月见推了推眼镜，笔记本上多了一行字：“高压水爆：水系+飞行系能量融合，威力中等，范围攻击，消耗极大。”

阿树收回藤藤蛇，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你赢了第一局，云澈。但记住，真正的考验往往在后面。”他抛出第二颗精灵球，“我的第二个伙伴，梦歌仙人掌。”

红光落地时，扬起一阵带着尖刺的沙尘。这只梦歌仙人掌比图鉴上的更大，身体像覆盖着尖刺的绿色水桶，头顶开着一朵碗口大的黄色花朵，花瓣边缘沾着细密的紫色粉末——那是剧毒的“麻痹粉”。它落地时，整个场地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沼泡豚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后腿被寄生种子划伤的地方开始发麻。

“梦歌仙人掌，”阿树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它的‘尖刺陷阱’能在地面制造毒刺区域，而且……”他顿了顿，“它也会光合作用，恢复力比藤藤蛇更强。”

云澈的心沉了下去。沼泡豚的体力最多只剩30%，刚才的高压水爆几乎抽干了它的能量，现在又中了寄生种子的毒，腿还在发麻……

“要认输吗？”阿树问道，语气里没有丝毫嘲讽，只有对挑战者的尊重，“你的沼泡豚已经做得很好了。”

云澈看向沼泡豚。小家伙正咬着牙，努力站稳身体，即使腿在发抖，也依旧倔强地对着梦歌仙人掌扬起头，发出一声不服输的“啾”声。那声音不大，却像锤子般敲在云澈心上。

他突然想起出发那天，妈妈说“训练家的勇气，不是不害怕，是害怕的时候还能往前走”。

“我们不认输。”云澈抬起头，迎上阿树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沼泡豚，还能战斗吗？”

沼泡豚用力点头，尾巴在地上拍了拍，像是在说“没问题”。

阿树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指着场地中央的古树：“看到那些苔藓了吗？刚才它们只亮了一半，现在……”他笑了笑，“让我们看看，你们能不能让它们全亮起来。”

梦歌仙人掌头顶的花朵突然张开，露出藏在里面的尖刺花蕊，紫色的麻痹粉随着微风飘散开来。沼泡豚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显然吸入了少量粉末，身体微微摇晃起来。

“战斗，继续！”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澈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梦歌仙人掌的弱点是速度慢，只要能避开它的毒刺陷阱，或许还有机会……但沼泡豚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了，怎么避开？

他看着沼泡豚肚子上瘪下去的气囊，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极其冒险的想法。

“沼泡豚，”云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来试试那个‘水泡屏障’的新用法……”

梦歌仙人掌的尖刺已经开始刺入地面，紫色的毒雾在它周围弥漫开来，像一张等待猎物的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场地中央投下一道摇晃的光斑，照亮了云澈和沼泡豚紧紧相依的影子。

这场战斗，才刚刚进入最艰难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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