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的寒意尚未在车厢里散尽,越野车已碾过最后一片戈壁,驶入连绵的雪山。车窗外的风裹着雪粒扑在玻璃上,竟凝结成细碎的桑花纹路,李雪伸手去擦,指尖触到的冰纹突然化作水流,顺着窗沿蜿蜒而下,在车门上画出道通往峰顶的箭头。
“海拔表在疯跳。”小赵盯着仪表盘,指针每跳动一下,车厢里的铜铃就轻颤一声,“而且油量只剩四分之一了,这鬼地方根本没加油站。”话音未落,沈砚之突然猛打方向盘,车轮擦着块突露的岩石掠过——那岩石表面竟嵌着排铜制的邮戳,雪粒落在上面立刻消融,露出1956年的井架纹,与沙丘隧道里见过的邮票完全吻合。
半山腰的积雪里露出截木栅栏,栅栏上缠着冻硬的桑枝,枝桠间挂着块褪色的木牌,“雪山信站”四个字被冰棱覆盖,却在铜铃的震颤声里渐渐清晰。李雪下车时,脚边的积雪突然下陷,露出级冻在冰里的石阶,每级石阶的边缘都刻着细小的桑花,冰层下隐约可见串铜铃,铃身覆着层薄霜,霜花的形状正是未展开的桑花瓣。
“这是冻土带的保温结构。”阿米尔用地质锤敲了敲石阶边缘,冰层裂开的瞬间,涌出股带着桑香的热气,“下面应该有地热,才能让桑枝保持韧性。”他话音刚落,李雪掌心的邮戳突然发烫,腕间的雪山印记渗出红痕,顺着石阶的纹路往下延伸,在冻土上画出条冒着白汽的路径,路径尽头的冰面下,浮着个模糊的钟楼轮廓。
沿着石阶往下走了约莫百级,眼前突然出现片凹陷的谷地。谷地中央的冰面上嵌着座石砌的矮屋,屋顶覆盖着半米厚的积雪,屋檐下垂着的冰棱里冻着无数信鸽的羽毛,阳光透过冰层折射出七彩的光,在雪地上拼出桑花信局的徽记。矮屋的木门上挂着把铜锁,锁芯是旋转的钟摆形状,摆锤处的凹槽里,正好能嵌进从沙丘暗格找到的冰制碎片。
李雪将冰碎片按在锁芯上,冻住的木门突然发出“咔嗒”声,冰层顺着门框裂开,露出里面漆黑的空间。阿米尔打开手电筒照进去,光柱所及之处,竟堆满了冻在冰里的信件,每封信的信封上都贴着桑花邮票,邮票边缘的桑籽在光照下泛着银光。最靠近门的那封信上,压着个铜制的铃铛,铃身刻着“钟摆匠”三个字,铃舌竟是枚微型的冰制邮戳。
“这里的温度在自动调节。”小赵掏出温度计,“零度左右,正好能保存这些信件又不冻裂纸张。”他伸手去碰冰里的信,指尖刚触到信封,冰层突然开始融化,露出里面泛黄的桑皮纸,纸上的墨迹是用桑汁混着松烟调制的,遇热后显出清晰的字迹:“雪山信站存冰铃三枚,待桑花集齐之日,以钟摆为引,可开地下邮路”。
矮屋深处的石壁上挂着幅巨大的冰雕,雕的是座完整的钟楼,钟面的指针停在辰时三刻,钟摆的位置嵌着个空心的凹槽。沈砚之用紫外线灯照向冰雕底座,冻在里面的桑枝突然亮起荧光,组成行小字:“三枚冰铃,分嵌钟摆、钟顶、钟座”。李雪这才注意到,冰雕的钟顶上果然有个小孔,形状与井里见到的冰制铃印完全吻合。
“还差两枚冰铃。”阿米尔检查着矮屋的角落,在个冻住的木箱里发现了第二枚——铃身刻着1927年的骆驼纹,铃舌嵌着半粒发光的桑籽。他刚把冰铃放进钟顶的小孔,冰雕突然剧烈震颤,钟座的位置裂开道缝,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本牛皮封面的日志,封面上烫着桑花图案,翻开的第一页画着个正在铸造钟摆的匠人,旁边注着:“钟摆匠,1927年入信局,专司冰铃锻造”。
日志里夹着张桑皮纸绘制的地图,标注着雪山深处的三处冰洞。李雪按着地图找到最东侧的冰洞时,洞顶垂下的冰锥突然坠落,在地面砸出个冰坑,坑底浮着第三枚冰铃,铃身刻着朵盛开的桑花,铃舌竟是用桑蚕丝与金属丝绞成的,上面还缠着半张邮票——正是沙丘邮包里照片上见过的桑花徽章图案。
将三枚冰铃全部嵌进冰雕的瞬间,整座矮屋突然晃动起来,石壁上的冰层纷纷剥落,露出后面的铁轨——与沙丘秘道里的支线完全吻合。冰雕的钟楼轰然裂开,露出条通往地底的隧道,隧道口的站牌上写着“雪山信站——桑花信局”,字迹是用桑汁写就的,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隧道里的铁轨上停着辆老式邮政火车,车厢外壁印着桑花信局的徽记,车窗上结着的冰花里冻着信鸽的剪影。李雪拉开第一节车厢的门,里面堆满了铜制的钟摆,每个摆锤上都刻着不同年份的邮戳,其中个1949年的摆锤突然弹起,在车厢壁上敲出三声脆响,与之前的古钟声完美呼应。
“车头里有东西。”沈砚之打开驾驶室的门,方向盘上缠着块桑蚕丝方帕,帕子上绣着完整的桑花印,花心处绣着行极小的字:“钟摆归位,信鸽启航”。阿米尔转动方向盘,火车突然发出声悠长的汽笛,铁轨开始发热,冻在上面的冰层迅速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星图——与青铜信鸽内侧的图案完全重叠。
此时小赵的手机突然亮起,新坐标的终点处标着个旋转的钟摆符号,坐标数字的边缘爬满了桑花纹路。李雪望着隧道尽头透出的微光,突然发现掌心的邮戳又多了道刻痕,与三枚冰铃的轮廓正好组成完整的环形。车厢里的铜铃集体鸣响起来,这次的铃声不再带着寒意,反倒像春日的桑花绽放时发出的轻响,顺着铁轨往远方蔓延。
火车缓缓启动时,李雪回头望了眼雪山信站的矮屋,见屋檐下的冰棱正在融化,每滴融水里都浮着个微型的信鸽,顺着水流往山脚漂去,像是在传递某种无声的讯息。沈砚之指着窗外掠过的冰壁,上面开始浮现出流动的影子——是驼队、火车与信鸽在同条路线上穿梭,最终在远方的天际线处汇成朵巨大的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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