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见不相识

晨光洒在宋宅朱漆斑驳的大门上，往昔的热闹不再，如今门可罗雀。自灵芝草被盗事件后，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如漫天飞絮，将宋帆紧紧裹缠。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皆是他的狼狈与“勾结贼匪”的“恶行”，宋帆自觉丢了极大的面子，内心的屈辱感如野草般疯长。

此后，宋帆将自己锁进了宋宅深处的练功房。房内烛火摇曳，墙壁上投映着他孤独又坚毅的身影。他每日在晨光初露时起身，运功吐纳，感受天地灵气在体内缓缓流转；正午烈日高悬，别人都在乘凉避暑，他却在滚烫的石板上练习步法，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衫；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仍在烛光下钻研晦涩难懂的武学秘籍，反复揣摩每一个招式的精妙之处。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帆的眼神愈发锐利，身形愈发矫健，武艺也在悄然间突飞猛进。

三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这日，宋帆缓缓推开闭关的房门，阳光倾洒而下，照亮了他愈发深邃的眉眼。他决定踏上寻找那名女子的旅程，洗清自己背负已久的冤屈。

待和掌门书信后，宋帆便出发了。宋帆一路风餐露宿，循着蛛丝马迹，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小镇。小镇的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宋帆牵着马，在人群中缓缓穿行。街边的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有色彩鲜艳的布匹，有热气腾腾的小吃，还有造型精巧的小玩意儿。可宋帆的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着，他在寻找那个与那个女子相关的线索。

忽然，他听到一阵争吵声从街角传来。好奇心驱使他走上前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被一个肥胖的商贩揪住衣领。“你这小崽子，竟敢偷我的东西！”商贩满脸横肉，恶狠狠地吼道。少年涨红了脸，眼中满是惊恐与委屈：“我没有，我只是看看……”

宋帆心中一动，拨开人群走了进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发现这少年虽然衣着破旧，但眼神清澈，不像是个惯偷。“这位大叔，且慢动手。”宋帆微笑着说道，“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商贩见宋帆一身利落的侠客打扮，腰间还佩着剑，便松开了手，却仍不依不饶：“他刚刚一直盯着我的糕点，肯定是想偷！”

宋帆蹲下身子，温和地问少年：“你为何一直盯着糕点看？”少年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娘病了，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我只是想……”说到这里，少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宋帆心中泛起一丝怜悯，他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递给商贩：“这糕点我买下了，就当是这孩子帮我挑的。”商贩接过钱，嘟囔了几句，便不再计较。

宋帆将糕点递给少年，少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公子，日后我一定还您。”宋帆摆了摆手：“不用还，你快拿回去给你娘吃吧。”少年刚要转身离去，宋帆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在这小镇上生活，可曾见过这样一个人？”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幅女子画像，正是他此次要寻找之人。

少年定睛一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摇了摇头：“没见过。”宋帆微微有些失望，但他并未放弃，又在集市上四处打听起来，然而众人皆摇头表示不知。

夜幕渐渐降临，小镇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宋帆找了间简陋的客栈住下。夜晚，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那少年的神情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总觉得少年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有所隐瞒。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宋帆便起身出了客栈。他决定再去少年家附近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当他来到少年所说的地方时，发现那是一间破旧不堪的茅屋。他轻轻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正是那少年。少年看到宋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宋帆笑着说道：“放心，我不是来要账的。只是昨日看你似乎有难言之隐，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宋帆进了屋。屋内昏暗简陋，一张破旧的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宋帆上前探了探妇人的脉搏，发现她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劳累过度才病成这样。

宋帆从怀中掏出一些随身携带的丹药，喂给妇人服下。少年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感动。等妇人的气色稍有好转，宋帆再次拿出画像，问道：“孩子，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没见过此人？若是你能提供线索，我或许能有办法治好你娘的病。”

少年咬了咬嘴唇，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我见过她，就在镇外的那片废弃的老宅里。不过，公子您要小心，那里似乎有很厉害的人守着。”宋帆心中一喜，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多谢你，等我事情办完，定会回来帮你治好你娘。”

离开茅屋后，宋帆朝着镇外的废弃老宅走去。

他将佩剑握在手中，脚步沉稳而又谨慎。沿途草木稀疏，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越靠近老宅，气氛愈发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

终于，那座废弃老宅出现在眼前。断壁残垣，蛛网密布，门窗皆破，好似一只蛰伏的巨兽，等着吞噬闯入者。宋帆深吸一口气，刚要踏入，耳边陡然传来尖锐的破风声。他身形一闪，一枚暗器擦着衣角飞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嗡嗡震颤。

“什么人？敢擅闯此地！”随着一声暴喝，从老宅阴影处窜出几条黑影。为首的是个面色阴沉的壮汉，满脸横肉，目露凶光。宋帆拱手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想找个人。”壮汉冷哼一声：“找的人？哼，不管找谁，今日都别想活着离开！”言罢，一挥手，几个手下呈包围之势，朝宋帆逼来。

宋帆不慌不忙，拔剑出鞘，剑身寒光闪烁。只见他手腕轻抖，剑花绽放，如银蛇乱舞。那几个手下虽也有些功夫，但在宋帆凌厉的剑招下，破绽百出。不过片刻，便有人中招，惨叫着捂着伤口倒地。

壮汉见状，脸色愈发难看，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亲自扑了上来。刀风呼呼作响，带着一股狠戾之气。宋帆剑走轻灵，巧妙地格挡、闪避。不多时，宋帆

待对方长刀砍来之际，猛地侧身，同时手中剑如闪电般刺出，正中壮汉手臂。壮汉吃痛，长刀落地，捂着伤口连连后退

“说，那名女子在哪里？”宋帆剑尖指着壮汉，厉声问道。

壮汉咬着牙，满脸怨毒，却又不敢反抗，被剑尖抵着咽喉，脖子微微后仰，只能朝老宅深处努了努嘴，声音里带着不甘与畏惧：“在……在里面……”

宋帆收起剑，剑入鞘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老宅庭院里格外突兀。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老宅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十分稳定。

这老宅荒废已久，杂草丛生，石板路在岁月的侵蚀下坑洼不平，稍不留意就会被绊倒。宋帆目光敏锐，一边留意脚下，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庭院两侧的房屋，门窗破败，在风中“嘎吱”作响，似是无数怨灵在低吟。

走着走着，宋帆来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门半掩着，透出一丝诡异的暗光。他伸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他小心翼翼地在屋内踱步，。突然，他注意到墙角有一团黑影，走近一看，竟是一只蜷缩着的黑猫。黑猫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宋帆，随后“喵呜”一声，窜了出去。

宋帆被黑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后继续寻找。在房间的尽头，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宋帆没有犹豫，缓缓走下石阶。

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墙壁上挂着绳索

就在他刚触碰到绳索的时候，地下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阴森的笑声。宋帆心头一惊，立刻拔剑在手，警惕地看向四周。只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黑影，黑影逐渐清晰，竟然是他苦寻多日的女子，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公子，好久不见啊。” 婉转的声音从里间袅袅传来，如同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在空气中缓缓散开。不多时，一位白衣女子莲步轻移，从帘幕之后款步而出。与三年前那次惊鸿一瞥不同，此刻她并未带着遮面的面具，露出一双如琥珀般色泽的褐色眼睛，眸光流转间，似藏着万种风情。

宋帆抬眼，目光清冷，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你倒是算准了我会来。”

女子朱唇轻启，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柔美而又带着几分魅惑。她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缓缓说道：“宋公子，三年前，小女子私闯宋宅窃取东西，害公子你被世人扣上与贼同谋的罪名，想来那段时日，公子定是不好受吧？” 话语间，似有几分歉意，又似带着一丝探究。

宋帆眉头微蹙，双唇紧闭，并未立刻回应。

女子见状，继续轻声说道：“宋公子不说话，莫不是默认了？小女子记得，曾给公子寄去一封书信，信中字字皆是对公子的歉意。怎么，公子还是不肯原谅小女子吗？”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楚楚可怜，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宋帆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若是道歉有用，我又何苦花费三年时间来寻你？”

宋帆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狠下心将剑拔出，剑尖嗡鸣着划破虚空。剑诀自齿间崩出的刹那，银箭般的剑光携着破空声朝女子面门疾射而去。

女子垂眸瞥向那道寒芒，唇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她眼尾微挑，眸中浮起一层薄冰似的轻视，纤细指尖仿若逗弄蝼蚁般轻轻抬起。指尖与剑光相触的瞬间，空气里骤然响起金石相击的脆响——那柄势如破竹的剑竟在她面前凝滞，剑身震颤着发出哀鸣。

她指尖轻轻一颤，剑光应声而碎。万千碎片如银蝶纷扬落地，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火星。女子抬眼望他，睫毛下眸光冷冽如霜：“就这点本事？”声音轻慢，却像冰锥般扎进他的心口。

宋帆开始念剑诀，他掐诀的手势快如残影，衣摆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间，身后虚空骤然裂开万千道细缝——上百柄灵剑从中鱼贯而出，每柄剑身上都流转着青灰色符文，在月光下拼出一个巨大的北斗星图阵型。随后飞向女子。

耳畔剑鸣骤止，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金石落地声，混着一声轻软的闷哼。他心脏狂跳，猛地睁眼——只见方才还气势凌人的女子此刻跌坐在碎剑之中，广袖半褪露出一截皓腕，眼尾泛红，唇角挂着丝血迹，却偏偏弯起一抹娇憨笑意。

“宋公子这剑阵...好疼呀。”她嗓音发颤，却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卷着垂落的发丝晃了晃，“人家不过是想试试你的本事，怎么就下狠手呢？”

宋帆握着剑柄的手险些不稳。眼前女子眼波流转，哪里还有半分方才操控剑意的冷冽？

“宋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呢，难道你连怜香惜玉都不懂？”

她蜷在满地碎剑中，指尖卷着断发绕出慵懒的弧度，尾音甜得像浸了蜜的毒酒。宋帆握着剑柄的手骤然发颤，剑“当啷”坠地——她眼尾的朱砂痣在暮色里妖冶如血，哪还有半分方才示弱的楚楚可怜？

忽觉喉间泛起异样的腥甜，他猛地抬头，正对上女子从碎剑堆中起身的身影。“宋公子，你没事吧？”她歪头轻笑。

宋砚刚欲再次拔剑，却不想女子玉手轻扬，他竟身不由己，单膝跪于女子身前

女子款步走到他跟前，伸出纤手，轻轻抬起他的脸，媚眼如丝：“瞧这副好皮囊，当真是让人心动。不愧是宋大公子，我都险些不忍杀你呢。” 言罢，她甩手转身，张开双臂，身姿曼妙，笑语嫣然：“不过，将美人囚于室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突然间一阵金光闪过，只见永恒宗天骄徐瑾然正屹立于离他百步开外，玄色劲装裹着挺拔身姿，腰间玉笛泛着冷光，月白色披风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柄出鞘的寒剑。少年眉峰微蹙，似笑非笑地开口："宋兄这出，倒让徐某看了场好戏。"话音未落，他足尖轻点，转瞬已落在宋帆身侧，袖中飘出的银针精准刺入他几处大穴，"只是现在，我救了你。"

徐谨然将宋帆拉起，挑眉笑道：“怎么，不打算谢我？” 徐谨然乃恒宗大弟子，平日里风度翩翩，一副倜傥模样，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说他功力仅比宋帆低一阶，却锤炼出诸多法宝，且在法术运用上也颇为娴熟。

少年眉眼隽秀，褐棕色的眼眸明亮而深邃，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于脑后，手中折扇轻摇，更显俊逸出尘，惹人心动。

宋帆……

徐谨然见状，开口道：“我知道你此刻感动不已，可也不至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吧。”

宋帆嫌弃地将他凑近的脸拨开，冷冷道：“你倒是溜得挺快。”

徐谨然道：“不知阿帆对我的计策意下如何，我自认颇为可行。”

“谁让你来的？”

徐谨然撇了撇嘴：“什么意思啊，我想来便来，宗门规矩可限制不了我。再者说，你在寻觅那位难缠的女子，我岂能不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方才那女子，容貌昳丽，身姿曼妙，你却假惺惺地演戏，还暗自布下阵法，是想让她死无全尸。

宋帆沉默良久，缓缓道：“她可不是几年前闯入宋宅的弱质女流，她实力不容小觑，所以我才将计就计，准备……”

徐谨然似懂非懂，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出现搅乱了你的计划？”

宋帆淡声道：“差不多。不过那女子既已被你收入纳妖塔，倒也无妨。”

徐谨然故作无奈：“得，感情我这现身，不是惊喜，反成惊吓了。”

宋帆抿唇，未作回应 。

徐谨然转了话头，笑问：“宋帆，你可晓得我为何要跟踪你？”

宋帆挑眉：“劫色？”

徐谨然嗤笑一声：“别自恋了，就你那模样，还不及我一根手指头。”

宋帆又道：“劫财？”

徐谨然揶揄道：“得了吧，瞧你这穷酸样，老鼠见了都得绕着走。”

宋帆思索片刻：“你是来找我打架的？”

徐谨然闻言，忽地竖起大拇指，赞道：“答对了！不愧是宋大公子，聪慧过人。”

宋帆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似笑非笑地说道：“想跟我打，你可得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说罢，周身灵力悄然涌动，隐隐有蓄势待发之势。

徐谨然却不慌不忙，折扇一展，轻轻摇了摇：“哟呵，还没开打就开始放狠话了？今儿个我可就是为了挫挫你的锐气而来。” 话落，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欺近宋帆，折扇化作利刃，朝着宋帆咽喉刺去。

宋帆侧身躲过这凌厉一击，同时右手成拳，带着呼啸风声，直捣徐谨然面门，徐谨然躲避。

激战正酣时，徐谨然瞅准宋帆一个破绽，猛地发力，一道灵力漩涡朝着宋帆席卷而去。

正当宋帆严阵以待，准备接招之时，一名白衣男子悄然现身于路中央。也不知他何时出现，手中握着一只葫芦，轻轻晃动间，宋帆和徐谨然周身磅礴的灵力与气势竟如长鲸吸水般，被那葫芦尽数吸走。

二人急忙稳住身形，收回外放的灵力。就在他们灵力归体之时， 传来了一阵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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