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

春天的风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图书馆后墙的柳树已经垂下一帘绿雾。林小满抱着新玻璃罐往座位走时，远远就看见沈知意趴在桌上，指尖捏着片刚抽条的柳絮，正对着光看。

“又在研究什么标本？”他把罐子往桌上一放，里面去年的柳芽已经成了浅褐色，却还保持着蜷曲的模样。

沈知意慌忙把柳絮塞进罐里，耳根泛着红：“刚飘到你草稿纸上的，绒毛比去年的芽更软。”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镊子，小心翼翼地把柳絮固定在竹签旁，“风大的时候会飞很远，管家说……”

“管家说柳絮飞起来像下雪，是吧？”林小满笑着打断他，却在草稿纸角落画了个飘着柳絮的小人，旁边写“沈知意追柳絮摔了个趔趄”——那是今早他在操场看见的，沈知意为了够片粘在篮球架上的柳絮，差点绊倒自己。

沈知意瞥见那行字，用笔尖戳了戳他的胳膊：“才没摔。”话虽如此，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同款小人，只是给小人手里加了片柳絮，旁边标着“送给林小满的春天”。

四月的雨总在傍晚准时落下，两人撑着那把换过伞骨的伞往家走时，林小满忽然被墙根的紫花绊住脚步。是丛不起眼的二月兰，蓝紫色的花瓣被雨水打湿，像撒了一地碎星星。

“上次四叶草的土快干了，”沈知意蹲下来，从书包里摸出个小铁铲，“这里的土更松，挖点回去混着。”他铲土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碰掉花瓣，铁铲碰到石块发出轻响，惊飞了停在花叶上的小蝴蝶。

林小满看着他把新土装进小袋子，忽然发现他校服袖口沾了片蓝紫色花瓣。“喂，”他伸手替他摘下来，往罐子里一丢，“这个也算标本？”

沈知意把土袋放进罐，又往二月兰那边挪了挪：“管家说二月兰的根会自己找阳光，就算长在墙角也能开花。”他掐了根带着花苞的枝条，用湿纸巾裹好塞进罐侧的缝隙，“等它开了，就知道阳光从哪边来了。”

雨停时，夕阳从云缝里漏下来，给两人的影子镀上金边。林小满晃了晃玻璃罐，里面的柳絮在新土上轻轻飘，二月兰的花苞沾着水珠，像沈知意眼里没说出口的话。他忽然把伞往沈知意那边推了推，让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叠成一团，像罐子里那些慢慢凑拢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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