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偷来的一天

晚风吹散了白天的热气，温栖栩和姜贺瑜瘫在空调房的地板上，中间摆着半个冰镇西瓜。姜贺瑜挖起一勺最甜的瓜心递过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挑眉：“对了，你家段嘉衍呢？暑假都快过完了，没见你俩怎么联系啊。”

温栖栩咬着勺子含糊道：“他啊，还那样呗。” 她戳了戳西瓜瓤，语气里带着习以为常的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管得严，手机平时都被收着，有的时候趁他爸不在家去偷手机才能和我联系一会儿。

“他又去偷手机啊？”姜贺瑜夸张地张大嘴，“没出什么岔子吧？你忘记上次他偷手机，被他爸关在门外一夜吗？要不是那个时候陆成川和我说，我们都不知道呢。”

“放心，没被发现。”温栖栩笑了笑，眼底闪着细碎的光。暑假我和他见了一面，出去吃了饭，看了电影，逛了街，下午六点之前他就回去了。“放心，没被发现。”温栖栩笑了笑，眼底闪着细碎的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太阳吊坠，“暑假我和他见了一面，出去吃了饭，看了电影，逛了街，下午六点之前他就乖乖回去了，他说这样最保险。”

姜贺瑜刚咬了一口冰棒，闻言动作猛地一顿，冰棒上的奶油滴在手指上都没察觉。她盯着温栖栩手腕上的银链，突然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声音陡然沉下来：“六点之前回去？他是不是跟你说，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久时间？”

温栖栩点点头：“是啊，他说超过六点回家会被他爸问东问西，不安全。”

“不安全？”姜贺瑜嗤笑一声，眼底却泛起红，“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超过六点吗？初一那年夏天，我们几个——我、陆成川、徐嘉毅、徐孟、张佳怡，约着去郊外摘草莓，玩到六点半才散场。段嘉衍回家晚了半小时，就…”

温栖栩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他被他爸关在房间里打了一顿，用那种抽皮带的方式。”姜贺瑜的声音有点发颤，像是在说一件压在心底很久的事，“陆成川几天都没看到他人，以送笔记的借口才从他妈妈嘴里知道的。他妈妈说，段嘉衍被关了两天，没给一口饭，房间里的电都断了。”

她顿了顿，指尖用力掐着冰棒棍：“我们几个当时吓坏了，陆成川翻出他家工地的爬梯，半夜偷偷架到段嘉衍房间的窗户底下。徐孟揣着刚买的饭和一大袋零食，张佳怡拿着水，我和徐嘉毅在楼下望风。段嘉衍从窗户爬出来接东西时，胳膊上全是红痕，脸白得像纸，说两天没吃东西了。他妈妈和姐姐在他爸爸打他的时候不敢插手。”

温栖栩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像是被堵住，半天说不出话。她终于明白，段嘉衍每次约会时看时间的紧张眼神，每次提到“六点前回家”时的小心翼翼，不是小题大做，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他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吧？”姜贺瑜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里带着心疼，“他总把事情藏在心里，怕你担心。可栖栖，他这样的家庭背景和环境，这样的控制欲，你真的觉得能长久吗？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和一个无论从家境还是学习都比我好的人在一起，不论是我还是陆成川，我们以后和他不会是一路人，以后他圈子里的人会比我们认识的人更优秀，要明哲保身。”

温栖栩低下头，看着腕上的太阳吊坠，下午逛街时段嘉衍帮她戴手链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那一天的轻松愉快，背后藏着他无数次确认时间的紧张，他笑着说“六点前最安全”时，眼底藏着她没看懂的阴影。

“我……我不知道这些。”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他只跟我说过家里管得严，没说过……这么严。”

姜贺瑜叹了口气，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湿痕：“我不是要吓你，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当初把他介绍给你时，我只看到他对你的好，却忘了他家里那座大山有多沉，你值得被好好爱，不是要陪着他一起担惊受怕，更不是要在等待里消耗自己。”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聒噪，温栖栩攥着吊坠的手微微发抖。那个偷来的、充满甜味的约会日，此刻突然蒙上了一层酸涩的阴影——原来她以为的甜蜜，从一开始就带着无法言说的沉重。

*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气扑在脸上，温栖栩和姜贺瑜不紧不慢地往校门口走。“听说高一要按中考成绩分班，万一我们被拆开怎么办？”

姜贺瑜一手按住被风吹乱的刘海，一手拎着刚买的冰镇汽水，嘴里叼着半片面包含糊不清：“怕什么，咱俩分数只差三分，拆也拆不远。”

公告栏前早围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里混着兴奋和紧张。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前排，手指顺着红纸黑字往下划。温栖栩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一（3）班，贺瑜你呢？”

姜贺瑜的指尖顿在“高一（3）班”那一行，和温栖栩的名字隔着三个位置，她突然笑出声，撞了撞闺蜜的肩膀：“看吧，咱俩这缘分，月老来了都拆不散。”

正说着，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下温栖栩的背。她回头，撞进一双弯弯的笑眼里，是初中同班的男生陈漾，手里还拿着两瓶矿泉水：“巧啊，我也在三班，以后又是同学。” 姜贺瑜在旁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桃花运”，被温栖栩伸手捂住嘴。

领完校服往教学楼走时，姜贺瑜捏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皱眉：“这面料也太硬了，比初中校服还显胖。” 温栖栩已经把外套套在身上，对着走廊的玻璃反光转圈：“还好还好，至少比隔壁实验中学的‘蓝白大褂’好看…”

姜贺瑜被她逗笑，抬手揉乱她的头发：“那是，本辣妹穿麻袋都好看——走了，去教室占座位，听说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温柔美女，可别迟到给她留坏印象。”

两人并肩往楼梯口走，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她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新校服的布料摩擦着手臂，带着洗不掉的阳光味道。温栖栩低头看着自己和姜贺瑜交握的手，突然觉得这个势均力敌太爽了，那些不好的细碎情绪，早在踏入高中校门的这一刻，就被风卷着桂花香气，远远抛在身后了。

毕竟对高一新生来说，比旧影子更重要的，是眼前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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