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室

钥匙在林夏手中沉甸甸的，金属的冰凉触感透过皮肤渗入血液。她整晚没睡，反复检查公寓的每一个门窗锁，甚至在卧室门后放了一把剪刀作为临时武器。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林夏做出了决定。她拨通了大学同学陈默的电话——现在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心理顾问。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地址。"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不通过正式渠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夏，你听起来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一个病人...情况比较复杂。"林夏斟酌着词句，"医院方面不太配合，我需要先确认一些事情。"

"把地址发给我。"陈默的声音严肃起来，"一小时后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大学时代他们常去的一家咖啡馆。林夏到达时，陈默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两杯黑咖啡。七年过去，他眼角多了几道细纹，但那双锐利的眼睛依然如故。

"你瘦了。"陈默推过一杯咖啡，"而且眼神像受惊的鹿。这不像你。"

林夏勉强笑了笑，从包里取出那把古老的钥匙和沈夜留下的纸条。陈默看完，眉头拧成一个结。

"沈夜？沈氏集团的那个沈夜？"

"你认识他？"

"上个月结了个案子，受害者是沈夜的前女友。"陈默压低声音，"那姑娘精神崩溃了，一直说有人日夜监视她，但证据不足，最后不了了之。"他停顿一下，"和你情况类似？"

林夏的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敲击："更严重。他已经侵入我的住所，留下这个。"她拿出手机，展示昨晚拍下的礼盒照片。

陈默的表情变得凝重："这已经构成stalking和非法入侵。我可以帮你申请禁止令，但..."他犹豫了一下，"沈家背景很深，普通禁止令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张纸。"

"我需要先知道这把钥匙对应什么地方。"林夏说，"如果他已经准备了囚禁场所..."

"给我一天时间。"陈默收起钥匙，"别单独见他，保持手机畅通。如果有异常，立刻打给我。"

离开咖啡馆时，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林夏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的号码。

"林医生，您今天还来查房吗？"护士小李的声音带着不安，"沈先生一直在问您..."

"告诉他我今天请假。"林夏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她，"不，就说我有急事，明天再恢复治疗。"

挂断电话，林夏决定步行回家，借机理清思绪。转过一个街角时，她注意到街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心跳骤然加速，她迅速拐进一家便利店，从橱窗观察那辆车。

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林夏买了瓶水，故意在店里磨蹭了十分钟。当她再次出来时，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回到家门口，林夏敏锐地发现门锁有细微的划痕——有人试图撬锁。她立刻拨通了陈默的电话，但还没等接通，一条短信抢先跳了进来：

「你去找警察了，林医生？我有点伤心。——S」

林夏的手指僵在屏幕上。他怎么知道？她迅速环顾四周，对面的楼顶似乎有反光一闪而过——望远镜？摄像头？

陈默的电话回了过来："怎么了？"

"他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林夏压低声音，背靠着门，"他知道我见了你。"

"待在原地，我马上过来。"陈默的声音紧绷，"别挂电话。"

十分钟后，陈默带着一位女警赶到。他们彻底检查了林夏的公寓，在卧室的烟雾报警器里发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客厅的花盆底部粘着窃听器。

"专业级别的设备。"女警皱眉，"普通人弄不到这些东西。"

陈默帮林夏收拾了几件必需品："你不能住这里了。局里有安全屋..."

"不，他会找到的。"林夏摇头，"我有地方去。"

她没告诉陈默，那个地方正是沈夜留下的地址——梧桐街17号。如果那里真是沈夜准备的"收藏室"，或许她能找到反击的证据。

傍晚时分，林夏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悄悄来到梧桐街17号。那是一栋老旧的独立小楼，夹在两栋新建的公寓之间，显得格格不入。门牌已经锈蚀，但依稀能辨认出"17"的字样。

林夏试了试那把钥匙，完美契合。门锁发出沉闷的咔哒声，门缓缓打开，一股霉味混合着雪松香气扑面而来。

她打开手机电筒，小心地踏入黑暗。电灯开关不起作用，只有手机微弱的光照亮前方。一楼像是废弃的书店，书架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发黄的报纸。

楼梯吱呀作响，林夏屏住呼吸向上走。二楼完全不同——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宽敞的展厅，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窗户。她摸索着找到壁灯开关，柔和的灯光瞬间充满了房间。

眼前的景象让林夏的血液凝固。

四面墙上挂满了她的照片——工作的，购物的，跑步的，甚至睡觉的。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最早的一张竟然是她三年前参加心理学研讨会的场景，那时她根本不认识沈夜。

房间中央是一个玻璃展示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她的私人物品：用过的咖啡杯，写满笔记的便签纸，健身房储物柜的钥匙，甚至还有几件失踪已久的内衣。每个物品旁都贴着标签，详细记录获取的日期和方式。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角落里的一个等身人偶，穿着和林夏常穿的同款白大褂，头发颜色和长度都与她一致。人偶面前摆着一套茶具，仿佛在等待一场下午茶会。

林夏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却发现展示柜下方还有一个上锁的抽屉。钥匙就挂在旁边，标签上写着「她的秘密」。

抽屉里是一本皮面日记和一叠发黄的信件。林夏翻开日记，第一页写着「致我亲爱的儿子，沈夜」，落款是「永远爱你的妈妈」。

这是沈夜母亲的日记。

林夏快速浏览了几页，内容令人心惊：

「今天他又把我锁在阁楼里，说我需要"冷静"。十二个小时没有水，没有光，只有老鼠的叫声...」

「小夜越来越像他父亲了。昨天他发现我和邻居说话，把那个男人打进了医院。他才十岁啊，上帝...」

「我必须离开，为了小夜好。但我走不了，他派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正是沈夜母亲自杀前一天：

「我唯一的出路是死亡。希望我的死能警醒小夜，不要成为他父亲那样的怪物。爱不是囚禁，不是占有...」

日记从林夏手中滑落。她终于明白沈夜病态行为的根源——他在重复父亲对待母亲的方式，将扭曲的占有欲美化为爱。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楼下传来。林夏猛地抬头，听到脚步声正在接近。她迅速关掉灯，躲到人偶后面的阴影处。

脚步声停在二楼入口，手电筒的光扫过房间。

"林医生，我知道你在这里。"沈夜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你喜欢我的收藏吗？"

林夏屏住呼吸，手指摸到了地上的一个金属物件——拆信刀。

"我一直在等你发现这个地方。"沈夜缓步走进房间，手电筒的光在展示柜上停留，"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每一张照片，每一件物品，都记录着我爱你的证据。"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气。当光线扫过人偶时，沈夜停了下来。

"啊，我亲爱的替身。"他轻声说，声音中充满病态的温柔，"她陪我度过了许多没有你的夜晚。但现在...我很快就会有真品了。"

就在沈夜转身的瞬间，林夏猛地冲出来，用拆信刀抵住他的后背："别动。"

沈夜僵住了，然后竟然低笑起来："林医生持刀的样子真性感。"

"闭嘴。"林夏的手在颤抖，"我要报警了。这个房间就是证据，足够给你定罪。"

"报警？"沈夜慢慢转身，全然不顾刀尖已经刺破他的衬衫，"你以为我没考虑过这种可能吗？"他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这栋楼登记在海外空壳公司名下，与我没有直接关联。至于这些照片和物品..."他贴近她的耳朵，呼吸灼热，"谁能证明是我放的？"

林夏试图挣脱，但沈夜的力量大得惊人。他将她拉向展示柜，强迫她看那些照片。

"看到了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注视着你，远在你成为我的医生之前。"他的声音充满狂热，"命运将你带到我面前，林夏。你是唯一能理解我的人，唯一配得上我的人。"

"这不是命运，是病态。"林夏咬牙道，"你母亲留下的日记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在重复你父亲的错误！"

沈夜的身体猛地僵住："你看了她的日记？"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而冰冷，"那是我的私人财产。"

"她希望你能明白，爱不是占有和控制！"

"闭嘴！"沈夜一把将林夏推到墙上，双手钳住她的肩膀，"你不了解她！不了解我们！"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软弱，她逃跑...但你不一样，林夏。你坚强，你反抗...这正是我爱你的原因。"

林夏趁机抬起膝盖，狠狠撞向沈夜胯下。他闷哼一声松开了手，林夏立刻冲向楼梯。身后传来沈夜愤怒的吼叫和踉跄的脚步声。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冲出大门，一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陈默。

"林夏！"陈默抓住她的肩膀，"我查到地址就立刻...天啊，你没事吧？"

"他在里面！"林夏气喘吁吁地指向小楼，"沈夜，他有武器！"

陈默立刻拔枪，示意同行的警察包围建筑。但当他们冲进去时，二楼已经空无一人——沈夜消失了，只留下打开的窗户和随风飘动的窗帘。

"我们会搜查整个区域。"陈默收起枪，扶住发抖的林夏，"你得跟我回局里做笔录。这次证据确凿，足够申请逮捕令了。"

林夏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偶。人偶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银色项链——和她丢失的那条一模一样。

陈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变得铁青："老天...这都是他干的？"

"不只是这些。"林夏从口袋里取出沈夜母亲的日记，"我想我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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