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囚徒

雨水拍打着窗户，林夏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自从上周那次夜间"偶遇"后，医院加强了沈夜的监管措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但林夏知道，像沈夜这样的人，普通的束缚对他毫无意义。

她翻开沈夜的病历，在最新一页写下观察记录："患者表现出典型的stalker行为模式，收集目标物品，侵入私人空间，并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

笔尖突然顿住。林夏意识到自己用了"目标"而非"医护人员"这样的中性词汇。她深吸一口气，划掉重写。专业距离正在被侵蚀，这是危险的信号。

"林医生，您要的咖啡。"护士小李推门进来，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对了，院长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林夏点点头，啜了一口咖啡，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太甜了。她从来只喝黑咖啡，不加糖。

"这不是我平常喝的那种。"她说。

小李困惑地眨眼："可这是按照沈先生给的配方准备的啊，他说您最喜欢焦糖玛奇朵..."

林夏的血液瞬间凝固。沈夜不仅监视她，还在渗透她的日常生活。她放下杯子，仿佛那是什么毒药。

"以后只接受我亲自点的饮品，明白吗？"她的声音比预想的更尖锐。

院长办公室的门半掩着，林夏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她僵在原地，从门缝中看到沈夜优雅地坐在访客椅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支钢笔——她的钢笔。

"捐赠协议已经准备好了，院长。"沈夜的声音如同丝绸般柔滑，"只要林医生继续担任我的主治医师，家父承诺的资金下周就会到账。"

院长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沈少爷太客气了。林医生能为您治疗是我们的荣幸。"

"确实是我的荣幸。"沈夜轻笑，突然转头看向门口，"不是吗，林医生？"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推开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院长，您找我？"

"啊，林医生！"院长尴尬地站起身，"沈先生正好在讨论你的治疗方案..."

"是吗？"林夏直视沈夜的眼睛，"我以为我们在讨论医院资金问题。"

沈夜的笑容纹丝不动，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两者并不矛盾。健康的医院环境有助于我的康复，而我的康复...需要你。"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像情人间的私语。

林夏的指尖微微发冷："院长，关于沈先生的治疗，我有专业建议需要单独与您讨论。"

"当然，当然。"院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沈先生，您先回病房如何？"

沈夜优雅地起身，经过林夏身边时，他的袖口轻轻擦过她的手臂，留下一阵雪松的气息。"期待下午的治疗，林医生。"他低声说，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等沈夜离开后，林夏立刻关上门："院长，沈夜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医患关系。他跟踪我，收集我的私人物品，甚至夜间闯入我的办公室。我建议立即将他转介给其他医生。"

院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林医生，你知道沈家对我们医院有多重要。况且..."他犹豫了一下，"沈老先生明确表示，如果你不继续治疗，他们会撤回所有资金，包括已经捐赠的部分。"

"这是要挟。"

"这是现实。"院长叹气，"听着，再坚持一个月。等新资金到位，我会安排其他医生接手。在这期间，加强安保措施，好吗？"

林夏知道争辩无用。她转身离开，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下午的治疗，林夏特意选在了有监控的公共治疗室，并安排了两名保安在门外。沈夜准时出现，手里拿着一本精装书。

"《精神分析导论》？"林夏挑眉，"认真的读物。"

沈夜将书放在桌上，露出书签——那枚他送她的银色书签。"我在学习如何理解你，林医生。毕竟，你总是试图理解我，这不公平。"

"治疗不是比赛，沈夜。"

"但生活是。"沈夜翻开书，里面夹着几张照片——林夏在咖啡店读书，林夏在公园跑步，林夏站在自家阳台上喝咖啡。"我研究你的一举一动，就像你研究我的病历。"

林夏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些照片拍摄角度明显是偷拍，有些甚至是透过她家的窗户拍的。"这是违法行为，沈夜。"

"爱怎么能算违法呢？"沈夜的眼神炽热，"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喜欢在周日早晨喝一杯黑咖啡，看《神经科学期刊》；你跑步时总是先系左脚的鞋带；你思考时会无意识地把头发绕在耳后..."他伸手想碰触她的发丝，林夏迅速后仰。

"这不是爱，这是痴迷，是病态。"林夏强压怒火，"真正的爱建立在相互尊重和自由选择上。"

沈夜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令人不安的狂热："多么教科书式的回答啊，林医生。但你错了。"他俯身向前，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爱是占有，是吞噬，是将另一个人融入自己的血液。我想成为你呼吸的空气，你脉搏里的血液，你梦里的唯一访客。"

林夏的笔记本上记录着这些病态宣言，她的手稳如磐石，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我们来谈谈你的母亲吧。你说我让你想起她..."

沈夜的表情瞬间冰冷："别把她扯进来。"

"为什么？因为她是你第一个'爱'到毁灭的人吗？"林夏故意刺激他，"根据法庭记录，你十岁那年目睹了她跳楼自杀。而在此之前，她曾多次报警称被你父亲跟踪和控制。"

沈夜的手指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指节发白："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告诉我真相。"林夏放柔声音，"你父亲对待你母亲的方式，是否就像你现在对待我？"

沈夜猛地站起来，椅子翻倒在地。他双手撑在桌上，脸离林夏只有几寸远，呼吸急促："我和他不一样！"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他想控制她，而我...我想解放你。"

"解放？"

"从你那冰冷的专业面具下解放出来。"沈夜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手指虚抚过她的脸颊，没有真正触碰，"我想看到真实的你，愤怒的，恐惧的，充满激情的...属于我的林夏。"

门外的保安冲了进来，但林夏抬手示意他们退下。沈夜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恢复了那种优雅的姿态。

"今天的治疗很有成效，林医生。"他彬彬有礼地说，仿佛刚才的爆发从未发生，"明天见。"

等沈夜离开后，林夏才发现那本《精神分析导论》还留在桌上。她翻开扉页，发现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你的恐惧令我着迷——S」。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和时间：今晚8点，梧桐街17号。

林夏立刻将纸条交给保安部，要求他们检查该地点。但两小时后，保安部回报说那是一家即将关闭的老旧书店，没有任何异常。

下班时，雨下得更大了。林夏撑着伞走向停车场，却发现自己那辆白色丰田的轮胎被人扎破了。她咒骂一声，拿出手机准备叫车，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需要帮忙吗，林医生？"

林夏浑身一僵。沈夜靠在他的黑色奔驰旁，手里拿着一把黑伞，笑容温和得像个普通绅士。

"不用。"林夏转身向医院大门走去，"我叫出租车。"

"这种天气出租车可不好等。"沈夜跟上来，伞面轻轻碰触她的伞，"让我送你回家吧。纯粹的职业礼仪——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互帮互助。"

雨水顺着林夏的伞沿滴落，打湿了她的肩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只到我家门口。"

车内弥漫着浓郁的雪松香气，座椅加热让林夏冰凉的指尖逐渐恢复知觉。沈夜专注地驾驶，侧脸在街灯下忽明忽暗。

"你早就计划好了，是吗？"林夏突然说，"扎破我的轮胎，确保我会坐你的车。"

沈夜微笑："聪明的女孩。"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不过这只是计划A。"

"还有计划B？"

"当然。"沈夜转头看她一眼，眼神深邃，"但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林夏的公寓并不远，但沈夜故意绕了远路，穿过一条林夏不熟悉的小路。

"这不是去我家的方向。"林夏警觉地说。

"临时改道。"沈夜轻松地回答，"前面有事故。"

林夏望向窗外，街道空无一人，哪有事故？她的手悄悄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

突然，沈夜一个急转弯，将车停在一个老旧的电话亭旁。雨更大了，敲打着车顶如同鼓点。

"车好像出了点问题。"沈夜皱眉，假装检查仪表盘，"我去打个电话叫拖车。这种天气，你在车里等着不安全。"

不等林夏回应，他已经下车冲进了雨中。林夏犹豫了一下，决定跟上去。至少电话亭是公共场合，比单独待在沈夜车里强。

电话亭狭小而陈旧，沈夜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林夏挤进去后，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她能闻到他身上雨水混合雪松的气息，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沈夜拿起听筒，却没有拨号。"知道吗？这种老式电话亭正在消失。"他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就像真正的亲密关系一样，被现代科技取代了。"

林夏试图推开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沈夜的手臂看似随意地撑在她耳边的玻璃上，实则封锁了她的出路。

"门卡住了？"她问，声音比预想的更颤抖。

"也许是命运。"沈夜低头看她，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林夏，你知道吗？在自然界，当雄性想要赢得雌性的注意时，会展示自己的力量和耐心。"

"我不是你的猎物，沈夜。"

"不，你是我的医生。"沈夜轻笑，"而我是你最棘手的病例。"他突然抬手，指尖轻触她的脸颊，"告诉我，林医生，当你在深夜独自一人时，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瞬间？"

林夏的背紧贴着冰冷的玻璃："我只思考如何治疗你的病态心理。"

"说谎。"沈夜的手指滑到她的颈动脉，"你的心跳加速了。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

就在这时，电话亭外一束车灯扫过，伴随着警笛声。林夏趁机猛地推开沈夜，撞开电话亭门冲进雨中。一辆警车缓缓驶过，她拼命挥手。

当警察停下询问时，林夏回头看向电话亭——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听筒悬在半空，微微摇晃。

警察将她送回家，林夏泡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那种被狩猎的感觉。当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发现客厅茶几上多了一个精致的礼盒——绝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礼盒。

她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古老的钥匙和一张纸条：「准备好成为我最珍贵的收藏品了吗？很快，我们就不用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了。我会永远留住你，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的S」

林夏跌坐在沙发上，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这不是普通的stalker行为，沈夜在策划某种更可怕的事情——他打算绑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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