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盲舞者的来信
——在看不见的地方,光也会发芽
邮差把那张卡片塞进废琴房木门时,向日葵的第五片叶子正滴着昨夜的雨水。
正面是云南哀牢山的梯田——
日出像一条刚出炉的铜管,从云海里缓缓升起,
每一层田埂都是一条被拉长的五线谱。
背面只有一句话,
贺缘尽的笔迹瘦而硬,
像被风吹断又磨尖的竹:
“江愿的眼睛开始看得见光了。”
落款日期是立夏。
温春芫用指尖捻着明信片边缘,
指腹沾到一点油墨,像摸到未干的血。
她把它递给仇渡忧。
仇渡忧用右手四指夹住卡片,
左手废指蜷在掌心,
目光一行一行扫过。
看完后,他没说话——
他习惯用更精确的音符代替语言。
右手落在残琴盖上:
Mi—Re—Do—Si。
没有踏板,余音短促,
却准确得像心跳。
温春芫听懂了——
那是《索尔维格之歌》第一句的动机,
也是他们三人之间最私密的暗号:
“我想你。”
她抬手回敬:
掌心向下,食指轻点四下——
哑语里,“我也想你”。
四个手势落下,
像四粒石子投进无声的水面,
涟漪一直荡到云南。
同一时间,云南。
江愿坐在梯田最高处的田埂上,
纱布蒙眼,风把布角吹得猎猎。
贺缘尽蹲在她身边,
用一把小刀削竹笛。
刀锋每转一下,
阳光就在刃口上跳一次。
“光是什么颜色?”她问。
“今天偏金,像仇渡忧弹的高音C。”
“那给我跳一个C。”
贺缘尽把削好的竹笛放到唇边,
吹出清越的长音——
高C,440Hz,
像一条银线,
从云南的晨雾,
一路牵到海岛的废琴房。
江愿起身,
脚尖在田埂上点出四拍,
第五步时,
她忽然向前伸臂,
掌心迎向日光——
纱布透出的光晕由灰转亮,
像有人在她眼底点燃一盏灯。
傍晚,
仇渡忧把明信片反过来扣在琴盖上。
Mi—Re—Do—Si的音符还在木头里震动,
与屋外风声共振,
发出极轻的嗡鸣。
温春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五线谱,
在右上角写:
“给江愿,给光。”
然后画了一个高音谱号,
又把向日葵的一片落叶夹进去。
她想,
等向日葵开花,
他们就带着花与谱,
去云南,
让江愿摸一摸花瓣的弧度,
听一听花盘转向太阳时,
那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
光的声音。
夜色降临,
废琴房的灯泡依旧不亮,
可墙上那株向日葵的影子,
却悄悄向西南偏转,
像在给千里之外的梯田指路。
仇渡忧把右手覆在温春芫手背,
轻轻敲下新的四个音:
Fa—Mi—Re—Do。
这一次,
温春芫没有翻译。
她只抬头,
望向窗外那轮刚升起的月亮——
月光落在她睫毛上,
像给那句无声的暗号,
镀了一层薄薄的、
即将启程的银。
是败笔,亦是绝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