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寒霜灵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清心阁的窗棂上，将窗纸上雕刻的梅影映照在青石地面上，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云清瑶睁开双眼，一夜未眠。九霄玲珑心在她胸腔内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仿佛与天地灵气共鸣，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方圆百丈内所有生灵的气息——屋檐下雏鸟的啁啾，庭院中蚂蚁爬过草叶的窸窣，甚至远处灵田中灵药生长的微妙波动。这种感知既新奇又令人眩晕，就像突然获得了全新的感官。

她抬手轻抚心口，感受着那股陌生又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流转。灵力运行的速度比从前快了数倍，原本晦涩难懂的《玄霄心法》要诀此刻在脑海中清晰如镜，许多修炼上的困惑不解自明。

"少宗主，您醒了吗？"门外传来轻柔的询问声，伴随着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云清瑶一怔，这才意识到那声"少宗主"是在称呼自己。她匆忙起身整理衣衫："请进。"

一名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少女推门而入，手捧鎏金铜盆，眉眼低垂不敢直视："弟子林小婉，奉宗主之命前来侍奉少宗主起居。"

云清瑶连忙摆手："不必如此，我习惯自己..."

话未说完，林小婉已经跪伏在地，铜盆中的水微微晃动："请少宗主不要赶我走，若被退回外门，弟子..."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云清瑶心头一震，九霄玲珑心让她清晰地感知到林小婉内心的恐惧与绝望，那情绪如同实质的灰色雾气缠绕在少女周身。她伸手扶起林小婉，触碰到对方手臂时，一段模糊的画面闪过——黑暗的柴房，鞭子的破空声，还有压抑的啜泣。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不习惯被人伺候。"云清瑶温和地说，刻意放轻了声音，"你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不过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林小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多谢少宗主。只是...宗门规矩，侍奉弟子需住在偏房，若少宗主不让我伺候，执事长老会..."

云清瑶这才明白她的顾虑，点头道："你安心住下便是。平时帮我整理下房间就好，其他事情我自己来。"她注意到林小婉手腕上有几道淤青，形状像是被绳索勒过的痕迹，眉头微皱，但并未立即询问。

穿戴整齐后，云清瑶站在铜镜前。镜中人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腰间系着象征少宗主身份的九霄玉佩——那是一块通体晶莹的灵玉，内里仿佛有九色云霞流动，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这身打扮端庄威严，却让她感到一丝陌生。

"很适合少宗主。"林小婉由衷赞叹，小心翼翼地帮云清瑶整理衣领，"您今日要去见宗主吗？"

"宗主命我辰时前往凌霄殿。"云清瑶转身看向窗外，朝阳已经升起，为玄霄宗的千重楼阁镀上金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到卯时三刻，少宗主还可以用些早膳。"林小婉说着，从食盒中取出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灵茶，"这是膳房刚送来的桂花酥和云雾茶。"

云清瑶刚要用餐，忽然感知到院外有人接近。那气息温暖而熟悉，让她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果然，片刻后外面传来温子瑜的声音："清瑶，我可以进来吗？"

林小婉连忙去开门。温子瑜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长衫，衣袂上绣着若隐若现的竹纹，衬得整个人如清风朗月。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看到云清瑶的新装扮时明显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子瑜。"云清瑶招呼他坐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温子瑜将食盒放在桌上，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知道你今日要去见宗主，特地给你带了静心丹。"他压低声音，"听说几位长老对你被立为少宗主颇有微词，尤其是三长老一派。"

云清瑶接过玉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温子瑜的手，一股暖流从接触处传来。她惊讶地发现，九霄玲珑心能让她清晰地感知到温子瑜体内灵力的流动——纯净而温和，如同山间清泉，与他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但在这股灵力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如同一道被刻意遮掩的伤痕。

"谢谢。"云清瑶收起玉瓶，犹豫片刻，"子瑜，你说我...配得上这个位置吗？"

温子瑜凝视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九霄玲珑心选择了你，自有其道理。至于配不配得上..."他轻笑一声，从食盒中取出一碟晶莹剔透的糕点，"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入门测试时，为了帮一个素不相识的小童取回落入悬崖的玉佩，差点耽误了自己的考核。"

云清瑶拿起一块糕点，是记忆中最爱的梅花糕："那时年少轻狂..."

"不，那是你的本性。"温子瑜的声音轻柔却有力，"十年过去，你依然是那个见义勇为的云清瑶。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番话让云清瑶心头一暖。两人用完早膳，并肩走向凌霄殿，一路上引来不少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

凌霄殿前，一名白衣女子负手而立，正是大师姐柳青璇。她看到云清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掩饰过去，嘴角勾起一抹看似亲切实则疏离的微笑。

"云师妹。"柳青璇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如水，"宗主命我在此等候，带你熟悉少宗主的职责。"

云清瑶能清晰地感知到柳青璇内心的不甘与怨恨，那情绪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她心头，与表面上的礼貌形成鲜明对比。她不动声色地行礼："有劳师姐。"

温子瑜识趣地告辞："我先去药庐了，有事随时传讯。"说完递给云清瑶一枚雕刻着云纹的传讯玉简。

柳青璇冷冷地扫了温子瑜一眼，目光在他与云清瑶之间转了一圈，转身走向殿内："跟我来。"

凌霄殿内，玄凌子正在与几位长老议事。看到云清瑶进来，他面露微笑："清瑶，过来。"

云清瑶恭敬地行礼："弟子拜见宗主，各位长老。"

大长老赤松子捋着红须，目光炯炯地打量她："不错，一夜之间气息稳固，不愧是九霄玲珑心。看来《玄霄心法》已经修至第六重了？"

云清瑶点头："今晨刚刚突破。"

殿内几位长老闻言皆露惊色。寻常弟子要修到第六重至少需要十年苦功，而清瑶竟在一夜之间达成。

三长老白虹仙子却冷哼一声："修为进境快又如何？心性不足，阅历尚浅，如何服众？少宗主之位关系重大，宗主未免太过草率。"她凤眼微挑，看向清瑶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云清瑶能感觉到白虹仙子身上传来的强烈敌意，比柳青璇的更加深沉而危险，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咽喉。

玄凌子不以为意："本座自有考量。清瑶，从今日起，你需接受特殊培养。上午随我修习《九霄心经》，下午由各位长老轮流传授功法，晚间自行修炼。"

云清瑶恭敬应是，心中却有些忐忑。这样的安排意味着她将失去与普通弟子一起修炼的机会，那些朝夕相处的同门，恐怕会渐行渐远。

"还有，"玄凌子补充道，"作为少宗主，每月需完成一定的宗门任务，以示表率。"

云清瑶鼓起勇气："宗主，弟子能否继续参加普通弟子的日常任务？"

殿内一静。柳青璇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白虹仙子更是直接冷笑出声："少宗主这是瞧不起特殊培养？"

"弟子不敢。"云清瑶挺直腰背，声音清晰，"弟子认为，修真之路，根基最为重要。特殊培养固然珍贵，但若脱离基础修炼，恐成无本之木。况且，《玄霄宗规》第一条便是'道法自然'，弟子愿以身作则，不忘根本。"

二长老青冥子难得开口："此言有理。老夫当年也是从扫地童子做起。"

玄凌子沉吟片刻，目光中流露出赞许："准了。但特殊培养不得懈怠。"

议事结束后，柳青璇冷着脸带云清瑶熟悉少宗主的各项事务——查阅宗门账目、处理日常庶务、接见外门执事...流程繁琐复杂，柳青璇讲解时语速飞快，明显是想看这位新任少宗主出丑。

然而九霄玲珑心赋予了云清瑶过目不忘的能力，她不仅全数记下，还能举一反三提出几个切中要害的问题，让柳青璇脸色更加难看。

行至藏书阁附近时，一阵嘈杂声传来。

"废物就是废物，连最基本的御物术都学不会！"

"滚回你的寒窑去吧！"

"哈哈哈..."

云清瑶皱眉望去，只见几名外门弟子正围着一个瘦小的少女推搡辱骂。那少女跌坐在地，怀中紧紧抱着一本破旧的《基础术法详解》，任凭他人如何嘲笑也不还手，只是倔强地抿着唇，冰蓝色的眼眸中似有寒芒闪烁。

"无聊。"柳青璇瞥了一眼就要离开，"外门弟子的小打小闹，少宗主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但云清瑶却站住了。九霄玲珑心让她感知到，那个看似弱小的少女体内，竟有一股奇特的灵力波动——冰冷而纯粹，如同万年寒冰，与周围那些弟子驳杂不纯的灵力形成鲜明对比。

"等等。"云清瑶快步走过去，"你们在做什么？"

那几名弟子回头看到云清瑶的少宗主服饰，顿时慌了神，纷纷行礼："参见少宗主！我们只是...只是..."

云清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蹲下身，向那少女伸出手："你没事吧？"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苍白的脸。她的眼睛很特别，瞳孔是淡淡的冰蓝色，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霜花。看到清瑶伸来的手，她明显怔了一下，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握住，指尖冰凉刺骨。

就在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云清瑶体内的九霄玲珑心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一幅奇异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万里冰原，风雪呼啸，一株晶莹剔透的冰莲在绝境中傲然绽放，周围散落着无数试图采摘却冻僵的尸体。

"你叫什么名字？"云清瑶轻声问，同时注意到少女单薄的衣衫下隐约可见的伤痕。

"楚...楚轻霜。"少女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如同冰晶碰撞。

云清瑶扶她起来，转向那几名弟子："宗门规矩第三十六条是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额头冒出冷汗。

"禁止同门相残，禁止欺凌弱小。"云清瑶一字一顿地重复门规，"自己去戒律堂领罚，若让我知道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几名弟子灰溜溜地离开后，楚轻霜低声道谢就要走。云清瑶却叫住她："等等，你体内的灵根...很特别。"

楚轻霜身体一僵，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少宗主看错了，我只是个废灵根..."

"不。"云清瑶摇头，九霄玲珑心让她确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我没错，你拥有的是罕见的'玄冰灵体'，只是尚未觉醒。"

柳青璇在一旁嗤笑："玄冰灵体？千年难遇的天赋，怎会出现在一个外门废物身上？少宗主初得异宝，怕是看什么都觉得特别吧？"

云清瑶没有理会她的嘲讽，而是认真地对楚轻霜说："我带你去见寒冰长老，如何？"

楚轻霜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不必了，我..."

"相信我。"云清瑶握住她冰冷的手，感受到对方体内那股被压抑的寒冰之力，"你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寒冰长老的洞府位于玄霄宗北面的寒冰崖，终年被冰雪覆盖。当云清瑶带着楚轻霜御剑而至时，这位一向冷漠的长老正在冰窟中闭目打坐，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寒气。

"何事？"寒冰长老眼皮都未抬，声音如同冰棱相击。

云清瑶恭敬行礼："弟子发现一位可能拥有玄冰灵体的弟子，特来请长老鉴定。"

寒冰长老这才睁开眼，目光如电般扫向楚轻霜。片刻后，他身形一闪，已到楚轻霜面前，一掌按在她额头。

楚轻霜浑身一颤，体表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发丝眉梢都挂上了霜花。但奇异的是，她并未露出痛苦之色，反而像是久旱逢甘霖，长舒一口气。

"确实是玄冰灵体。"寒冰长老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而且纯度极高。此女我要了。"他转向清瑶，"你从何处发现的她？"

"外门弟子中。"云清瑶如实回答。

寒冰长老冷哼一声："明珠蒙尘，宗门那些检测灵根的法器该换了。"他挥袖抛给云清瑶一块冰晶令牌，"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就这样，楚轻霜被破格收为寒冰长老的亲传弟子。消息传开，在宗门内引起不小轰动。

傍晚时分，云清瑶正在清心阁翻阅《九霄心经》注解，林小婉匆匆进来："少宗主，三长老来了，脸色很不好看。"

云清瑶刚放下书卷，白虹仙子已飘然而入。她一袭白衣胜雪，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凌厉，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压："云清瑶，你好大的胆子！"

云清瑶心头一跳，强自镇定："弟子不知何处冒犯了三长老？"

"楚轻霜本是我白家远亲，我早有安排。"白虹仙子冷冷道，袖中手指捏出一道灵光，"你不过刚当上少宗主，就敢坏我好事？"

云清瑶这才明白为何楚轻霜在外门受欺负却无人过问。她强忍怒意："弟子确实不知此事。但玄冰灵体难得，理应由寒冰长老教导..."

"放肆！"白虹仙子厉喝，一道无形威压骤然降临，压得云清瑶几乎喘不过气，"别以为有宗主撑腰就可为所欲为。九霄玲珑心虽强，但未成长起来的天才，什么都不是！"

她甩袖离去前，丢下一句冰冷的话："我们走着瞧。希望你的九霄玲珑心，能保你活到接任宗主的那一天。"

云清瑶跌坐在椅子上，手心全是冷汗。她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会招来如此敌意。更让她不安的是，白虹仙子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

夜深人静时，云清瑶独自站在院中望月。九霄玲珑心让她感知到暗处有人在监视清心阁，但对方修为高深，气息若隐若现，难以锁定具体位置。

一阵熟悉的药香传来，温子瑜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手中提着一盏青灯："听说你得罪了三长老？"他轻声问，同时不动声色地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云清瑶苦笑："消息传得真快。"

温子瑜递给她一杯热茶，茶水中漂浮着几片安神的灵草："白虹仙子与寒冰长老素有嫌隙，你无意中站了队。"他压低声音，"更麻烦的是，楚轻霜是白家旁支的私生女，身负家族秘辛。"

云清瑶握紧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我只是做了对的事。"

温子瑜凝视着她，眼中带着欣赏："这就是为什么九霄玲珑心会选择你。"他顿了顿，"不过，宗主召你明日单独见面，恐怕与此事有关。"

次日，玄霄峰顶云海翻腾，朝阳初升。

玄凌子负手而立，望着无边云海："清瑶，知道我为何选你为少宗主吗？"

云清瑶摇头，山风拂动她的衣袂。

"不仅因为九霄玲珑心。"玄凌子转身看她，目光深邃如星空，"更因为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但昨日之事提醒了我，你还不明白高位的代价。"

云清瑶低头，看到自己腰间玉佩映着朝阳，流光溢彩："弟子鲁莽。"

"高位者，一举一动皆有意义。"玄凌子语重心长，袖袍一挥，云海中浮现出玄霄宗的全景图，"你想帮人是好的，但需知宗门内势力错综复杂。今日你帮了楚轻霜，得罪了三长老；寒冰长老承你情，但其他长老会如何想？那些依附白家的弟子又会如何看待你？"

云清瑶心头一震，九霄玲珑心让她清晰地感知到宗主话语中的担忧与期许。

"记住，少宗主之位不仅是荣耀，更是责任。"玄凌子拍拍她的肩，一道温和的灵力注入她体内，驱散了白虹仙子留下的威压痕迹，"从今日起，遇事多思量。九霄玲珑心赋予你看透本质的能力，但如何运用，还需你自己领悟。"

回到清心阁，云清瑶反复思索宗主的话。林小婉轻手轻脚地进来，放下一封信："少宗主，有人送来的。"

云清瑶拆开，里面只有简单一行字，笔迹清瘦有力："恩情铭记，来日必报。——楚轻霜"

信封中还夹着一朵冰晶凝结的小花，触手冰凉却不刺骨，在掌心久久不化。云清瑶微微一笑，将信收好。窗外，夕阳西下，为玄霄群山披上金纱。她知道，她的少宗主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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