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指尖在调色板上轻轻摩挲,钴蓝色颜料悄无声息地渗进他的指甲缝,带着一股微凉的湿润感。
画室里的落地窗被暴雨猛烈敲击,发出“啪啪”的声响,倒映出他苍白的脸。
那张脸,在今早的热搜里,被无数键盘侠贴上了“抄袭者”的刺眼标签。
“叮——”一声脆响,手机屏幕亮起。银行催款短信映入眼帘,账户余额只剩三位数,鲜红的数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盯着画布上未完成的《血色黎明》,破碎的太阳正一点点坠入血海,如同他心底那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希望。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第七天重复描绘同一个场景,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无法挽回的东西。
颜料盘边缘凝结的褐色痕迹,像极了许晴雪婚礼请柬上的烫金纹路,刺目而又讽刺。
“林深,你冷静点。”
许晴雪的声音从玄关传来,低低的,带着刻意压住的颤音,“墨哥已经联系好公关团队了……”
“公关团队?”
林深突然笑了,声音干涩而冰冷,像是枯叶在风中碎裂。他抓起调色刀,毫不犹豫地刺向画布。
利刃划破油彩的那一瞬间,他的指尖仿佛触电般震颤起来,周墨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那个总是穿着高领毛衣的男人,正端坐在工作室里,一笔一画地复制他的笔触,仿若他的影子。
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诅咒。
从十岁那年触摸母亲遗作的一刻起,他就拥有了这种诡异的能力,通过颜料可以读取创作者的记忆。
此刻,那些残存在颜料上的记忆碎片,清晰得令他胸口发闷:伪造的创作日期、买通的鉴定专家,还有许晴雪在监控盲区悄悄接过的银行卡。
每一段影像都像是一根针,刺得他喘不过气。
“你早就知道。”林深转过身,声音嘶哑却压抑。
他手中的调色刀还在往下滴落颜料,混合着某种黏稠的腥气。
许晴雪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爱马仕丝巾,指节泛白,那抹熟悉的香奈儿5号香水味里,混杂着一种陌生的玫瑰香精气息,甜腻得让人反胃。
“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许晴雪突然扑过来,语气急促,红绳从无名指滑落,露出一道新鲜的戒痕。
“墨哥能给我巴黎时装周的邀请函,能让我的设计登上《Vogue》……”她的声音颤抖着,眼中闪烁着既期待又不安的光芒。
窗外猛然炸开一声惊雷,林深的目光定格在她耳后新纹的荆棘图腾上,那花纹与周墨工作室的窗帘一模一样,像是一种无声的嘲弄。
他手中的调色刀“当啷”一声坠地,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了摆满奖杯的陈列柜。
那些曾经象征荣耀的新锐艺术家奖项,此刻却像一块块尖锐的石头,狠狠嘲笑着他的天真。
“深哥,晴雪也是为了帮你。”
周墨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高领毛衣遮住了他的脖颈,但隐约可见注射留下的痕迹。
他递过来一份协议书,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只要你签了这份和解协议……”
林深的目光落在协议书上,“抄袭者”三个字赫然在目,像是三把利刃直直刺向他的心脏。
祖父的怀表在裤袋里隐隐发热,三个月前老人临终时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耳边:“艺术家用生命创作,骗子用生命说谎。”
暴雨愈发猛烈,雨水顺着窗缝渗进画室,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腥气。
林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探向西装内袋,摸到那支万宝龙钢笔。
金属笔帽上还残留着昨夜许晴雪的体温,冷冰冰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拧开笔杆,将微型芯片中的证据文件上传至云端,随后在手机备忘录中敲下一行字: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血色黎明,我将以死证明——”
许晴雪的尖叫伴随着玻璃爆裂的声音骤然响起,林深已经吞下一整瓶安眠药。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他看见周墨慌乱地翻动他的画稿,而许晴雪正用丝巾擦拭那支钢笔,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珍贵的战利品。
就在即将陷入黑暗前,怀表忽然发出一阵蜂鸣声。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开始逆向旋转,夹层中滑出祖父遗留的画作残片。
它们在暴雨中缓缓拼凑成一个女子的轮廓——苏晚棠,他的未婚妻,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
此刻,她正站在巴黎某间哥特式书房里,用翡翠耳坠轻叩胡桃木古典音乐盒,发出清脆的“叮叮”声,仿佛在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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