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凌晨的宁静。
易胭站在定点医院的走廊尽头,看着红蓝交替的光影在白墙上明明灭灭,手机攥在掌心,屏幕还停留在那张急诊楼的照片上。
“易医生,我让人送你回去。”赵队喘着气跑过来,警服的领口敞开着,鬓角挂着汗,“已经加派了人手在市中心医院布控,你放心——”
“不用。”易胭打断他,声音比清晨的露水还凉,“我自己开车回去。”
“这怎么行?太危险了!”赵队急得直跺脚,“老鬼那帮人疯起来什么都敢做,你一个人——”
“赵队,”她抬眼望他,眼底没什么情绪,“现在去市中心医院的路,哪条最堵?”
赵队一愣:“南环路,早高峰堵得能让人跳车。”
“那就走南环路。”易胭转身往电梯走,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走廊的长椅,“他们想堵我,我偏要让他们等。等你们的人到位了,我再‘恰好’出现在急诊楼门口。”
赵队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苏岸说过的话——“易胭看着软,骨子里比谁都犟”。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易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岸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小心。”
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三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你也是”,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电梯到达一楼。
南环路果然堵得水泄不通。易胭把车停在车流里,摇下车窗,晨风吹进来带着早点摊的香气。
她摸出镜子照了照,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便从包里翻出支口红涂上。
正红色,是苏岸以前说过“显精神”的颜色。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始终保持着半个车身的距离。
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那若即若离的姿态,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易胭扯了扯嘴角,发动车子随着车流慢慢往前挪。
她知道对方在等,等她不耐烦变道,等她走进他们设好的陷阱。
可她偏不,她要让他们在焦躁的等待里,一点点暴露破绽。
手机响了,是科室主任的电话,语气急得像着火:“小易,你怎么还没来?急诊收了个枪伤病人,情况危急,只有你对弹道伤最有经验!”
易胭的心猛地一沉。枪伤?这个时间点?
“主任,病人什么情况?”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男性,三十多岁,左胸中弹,送过来时已经休克了……”
左胸。
易胭的呼吸顿了半秒,后视镜里的黑色轿车似乎也加快了速度。
她忽然笑了,对着电话说:“马上到,让手术室准备好。”
挂了电话,她打转向灯,猛地往右一打方向盘,车子冲上了应急车道。
刺耳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后视镜里的黑色轿车果然跟了上来,距离越来越近。
很好,上钩了。
距离市中心医院还有三个路口时,易胭突然踩下刹车。
黑色轿车猝不及防,差点追尾,司机猛打方向盘,车身在应急车道上晃了晃。
就在这瞬间,易胭看清了驾驶座上的男人——刀疤脸,左眉骨有道狰狞的疤,是赵队给的资料里提到的老鬼心腹。
她推开车门跳下去,反手锁了车,朝着路边的派出所跑。
黑色轿车里的人反应过来,也推门下了车,脚步声在身后急促地响起。
“站住!”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
易胭跑得肺都快炸了,白大褂的下摆缠住了腿,她干脆一把扯掉,只穿着里面的浅蓝色手术服。
派出所的红蓝灯就在前方闪烁,她甚至能看到门口值班警察惊讶的脸。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抓住,巨大的力道让她踉跄着摔倒在地,掌心擦过粗糙的水泥地,火辣辣地疼。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脸蹲下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弹簧刀,寒光在晨光里闪得人睁不开眼,“苏岸藏哪儿了?说出来,让你少受点罪。”
易胭撑着地面往后退,掌心的血蹭在地上,像条蜿蜒的红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刀疤脸笑了,刀尖划过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当年把我们老大送进监狱,现在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让个女人出来挡枪?”
刀尖猛地往下,抵住她的喉咙:“最后问一遍,苏岸在哪儿?”
易胭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找不到他的。”
“那就用你的命换!”刀疤脸的眼神陡然凶狠,手腕用力——
“放开她!”
一声暴喝像炸雷在耳边响起。
易胭猛地回头,看见苏岸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他没穿病号服,套着件黑色夹克,左胸的绷带渗着血,显然是跑过来的,脸色白得像纸。
“苏岸?”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正主来了。”
他的注意力被吸引,抵着易胭喉咙的刀松了些。
就是这瞬间,易胭猛地抬脚,狠狠踹在他的膝盖上。
男人惨叫一声,弹簧刀“哐当”掉在地上。
“快跑!”她对着苏岸大喊。
可苏岸没跑,他像头被激怒的狮子,冲过来一把将刀疤脸扑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苏岸的动作因为伤口的牵扯有些迟缓,却狠得要命,拳头一下下砸在刀疤脸的脸上,带着毁天灭地的狠劲。
“苏岸!你伤口裂了!”易胭爬起来想去拉,却被他吼开:“别过来!”
刀疤脸趁机从口袋里摸出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苏岸的后背。
易胭的瞳孔骤然收缩,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苏岸。
“砰——”
枪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时间仿佛静止了。
易胭没感觉到疼,只看见苏岸猛地回头,眼底的恐惧像潮水般涌来,抱着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易胭!易胭!”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手指胡乱地在她身上摸索,“你哪儿疼?告诉我你哪儿疼——”
易胭看着他慌得快要哭出来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抬起手,指了指他身后——刀疤脸已经被赶过来的警察按在了地上,手里的枪掉在一边,还冒着青烟。
“我没事。”她动了动胳膊,掌心的擦伤还在疼,“子弹打偏了,擦着我肩膀过去的。”
苏岸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把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他的胸膛滚烫,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吓死我了……”他的声音埋在她的颈窝,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易胭的肩膀被他勒得生疼,却没推开。
晨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终于缠绕在一起的线。
“苏岸,”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背,“你伤口又流血了。”
他这才松开她,低头看了眼渗血的绷带,又抬头看她肩膀上那道浅浅的血痕,眼底的后怕还没散去,又染上了怒火:“谁让你这么冲动的?知不知道那是真枪?”
“彼此彼此。”易胭挑眉,“谁让你一个伤员跑出来的?知不知道你伤口裂得能塞下颗鸡蛋?”
两人瞪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眼底却都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警察过来做笔录,闪光灯在眼前晃得人睁不开眼,易胭忽然觉得有点累,往苏岸身边靠了靠。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终于洒在了马路上。
易胭看着被押上警车的刀疤脸,又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苏岸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
只是这次,她没躲。
因为她终于明白,有些风雨,注定要一起扛。
有些渡口,只有并肩才能渡过。
苏岸低头看她,发现她正盯着自己流血的绷带发呆,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
他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这七年从未分开过。
“走了,易医生。”他拉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该回去换药了。”
易胭被他牵着往前走,掌心的擦伤蹭过他的指缝,有点疼,却很踏实。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指关节粗大,布满伤痕,却异常温暖。
[或许,这就是《烬火渡》真正的含义——🥰🥰🥰]
【不是谁渡谁,是两个满身伤痕的人,终于找到勇气,握紧彼此的手,一起往光亮处走。】
烬火渡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