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齿轮厂的复仇齿轮

张记齿轮厂的铁门是新换的，刷着亮银色的漆，却掩不住门缝里漏出的机油味——和七年前天台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林默站在门卫室对面的老槐树下，看着墙上“省级优秀企业”的牌匾，突然感到假肢一阵刺痛，像有根细针在扎关节里的螺丝。

“他把你们的设计图改了。”黑风衣男人调出手机里的照片，是厂内生产线的监控截图，“原本的安全齿轮被换成了易损款，三个月就得换一次，他靠这个赚翻了。”他往门卫室指了指，“郑凯在里面当保安队长，听说上个月刚打了个举报他的工人。”

林砚突然抓住林默的胳膊，指尖在他手腕上按出个节奏——是他们初中时发明的暗号，三短两长代表“有危险”。“我看见张主任的车了。”他盯着停车场那辆黑色奔驰，“车牌号最后三位是317，和怀表停的时间一样。”

林野绕到后门时，发现围墙根有个狗洞，边缘的铁丝被掰弯了，上面挂着块蓝色布料——是母亲绣的梧桐叶假肢套上的布料。“有人从这儿跑出去过。”他捡起布料，发现上面沾着齿轮油，“是个戴假肢的人，步幅和你差不多。”

林默突然想起昨天母亲说漏的话：“上周去旧物市场，看见个瘸腿的师傅在修表，说被张主任欠了半年工资。”他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卫室传来争吵声，是郑凯的声音：“张主任说了，那个姓林的敢来，就打断他的另一条腿！”

黑风衣男人把怀表往墙上一贴，表盘投射出的齿轮图案突然变大，罩住了整个工厂。“这是记忆投影。”他按下表盖，“现在你们看到的，是工人眼里的工厂。”林默突然看见无数模糊的影子在生产线旁挣扎，有人的假肢被卷进机器，有人举着扳手砸向监控——那些人的脖颈，都有月牙形的疤痕。

“他们都是被张主任坑过的镜像者。”男人的声音沉下来，“他专门找有缺陷的工人，说能治好他们的痛，其实是利用镜像痛控制他们，让他们拼命干活。”

林砚突然往狗洞钻，林默想拉他，却被他按住肩膀：“我有办法让生产线停摆。当年设计图里有个紧急按钮，藏在三号机床的齿轮箱里，只有用我们的假肢才能触发。”他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红，“你在外面接应，我去拿证据。”

林默刚绕到前门，就被郑凯堵住了。郑凯的手里攥着根钢管，指节发白：“我就知道你会来。”他的眼神躲闪着，“张主任说，只要你消失，我妹妹就能去国外治腿——她也是瘸子，和你一样。”

“她的腿是怎么瘸的？”林默突然问。郑凯的钢管“当啷”掉在地上，声音发颤：“是……是七年前帮张主任追林砚时，被车撞的。他说会负责，却一直拖着。”

就在这时，工厂里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是齿轮崩裂的巨响。林默往车间跑时，看见林砚从浓烟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个硬盘：“我找到了他修改设计图的记录！还有他给郑凯妹妹转账的流水——全是空头支票！”

张主任的奔驰刚开出停车场，就被林野用叉车拦住。张主任从车窗探出头，看见林默手里的旧假肢，脸突然白了：“你怎么会有这个？”他想倒车，却发现车轮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是无数个小齿轮，从工厂的排水口滚出来，像群复仇的蚂蚁。

“这些齿轮，都是被你毁掉的镜像者做的。”黑风衣男人站在车顶上，怀表的光扫过张主任的脖子，那里有个很浅的月牙痕，“包括你。你当年为了上位，故意让自己的镜像者替你背锅，看着他被开除，对吧？”

张主任突然瘫在座位上，嘴里念叨着“不是我”，却在林砚拿出硬盘时浑身发抖——硬盘里不仅有设计图，还有段录音，是他对镜自语：“等我赚够钱，就把所有镜像者都处理掉，省得他们总来烦我。”

郑凯突然冲过来，一拳砸在张主任脸上：“我妹妹昨天截肢了！你说的进口药根本就是安慰剂！”他蹲在地上哭的时候，林默把半块橡皮擦递给他——是郑凯初中时借他们用的，后来弄丢了，林默一直收着。

警笛声靠近时，林默看见生产线的废墟里，有个齿轮还在转，上面刻着他和林砚的名字。林砚走过来，和他并肩看着那齿轮：“张主任说镜像者是缺陷，其实我们是优势——能感知别人的痛，才懂得怎么保护彼此。”

黑风衣男人把怀表放进林默手里：“这表该传给你们了。以后遇到被卡住的齿轮，记得帮他们找到咬合的齿。”他转身走向远处，风衣下摆扫过地面，露出脚踝的假肢——和林默的一模一样。

夕阳把工厂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默和林砚的假肢并排放在草地上，齿轮纹路在余晖里连成一片。林野把技师证递过来，封皮内侧的刻痕又多了几个名字，是今天救下的工人。

“明天去修配店加个工位吧。”林砚笑着说，“我也想学修齿轮。”

林默刚点头，就听见怀表“咔嗒”一声，指针指向七点——是他们当年第一次在机床前握手的时间。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王涛带着学生来参观，有个瘸腿的小男孩指着他们的假肢问：“这是会转的希望吗？”

林砚把假肢举起来，让阳光照在齿轮上：“对，而且能转很远。”

怀表的余音在风里散开时，林默突然明白：所谓恩怨，不过是没找到对应齿的齿轮；所谓救赎，就是有人愿意和你一起，把卡住的过去，转成能往前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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