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校舍地基下的积水泛着铁锈色,林默的工兵铲刚碰到那截埋在泥里的假肢,林砚突然发出一声尖啸——他脖颈的月牙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有团火在皮肤下游动。“别碰它!”林砚猛地扑过来撞开林默,指尖抠进自己的疤痕里,指甲缝渗出血珠,“它在啃我的骨头!和七年前那天一样!”
林野刚要去拉,就见林砚突然转身扑向机床,抄起桌上的扳手往自己的假肢上砸。“哐当”一声脆响,金属碎片溅到陈雪脚边,她看清了——林砚砸的位置,正是林默假肢上总磨出血的关节处。“他在同步你的痛感!”陈雪拽住林野的胳膊,声音发颤,“你看他的眼睛,没有焦点!”
林砚的瞳孔里浮着层白雾,像蒙着旧钟表的玻璃罩。他一边砸假肢,一边含糊地念叨:“齿轮不能反着转……反着转就会咬掉手指……郑凯说的……他说我们这种瘸子,就该被齿轮碾碎……”
“郑凯?”林默突然攥紧工兵铲。七年前抢走他假肢的人,此刻名字从林砚嘴里滚出来,带着铁锈和血腥气。他刚要开口,地基深处突然传来“咔啦”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泥里转动。那截被挖出来的假肢突然震颤,断口处的齿轮开始倒转,齿牙间挂着的烂布条里,掉出半片带牙印的金属——和林默技师证夹层里那张合影上,两人握手时碰到的假肢部位,一模一样。
“它在认主。”黑风衣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地基边缘,怀表在手里转得飞快,“林砚的记忆碎片被齿轮勾出来了,但不全是他的。”他突然指向林默,“你昨晚梦见郑凯往你假肢里塞石子了,对不对?那是林砚的记忆——他被关在旧校舍储藏室时,郑凯就是这么做的。”
林默后背一凉。那个梦确实诡异,梦里的石子硌得骨头生疼,可他明明记得自己从没被关过储藏室。这时林砚突然停止砸扳手,转而蹲下身,用手指在泥里画齿轮,画得歪歪扭扭,却和地基下那截假肢的齿纹完全重合。“藏起来……藏到齿轮箱里……”他喃喃着,突然抬头看向林默,眼神里的白雾散了一瞬,露出种陌生的疯狂,“你为什么不救我?那天你明明听见我喊了!”
“我没听见!”林默的声音也抖了。七年前决赛日的后台,他只记得自己突然剧痛倒地,根本没听到任何喊声。可林砚的眼神太真,像把生锈的锥子,扎进他一直不敢碰的地方——万一,他真的错过了什么?
“因为你们的听觉也被镜像分走了。”男人把怀表按在地基的泥地上,表盘和那截假肢的断口对上,“林砚喊你的时候,你正在承受他的痛;你倒地的瞬间,他的耳朵里只有齿轮摩擦声。这就是‘镜像齿轮’的规则——共享伤痕,也共享盲区。”
话音刚落,林砚突然抽搐起来,他指着男人的怀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表……表里有眼睛……在看我们……”他突然爬向男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攥住对方的风衣,“你是他们的人!是不是?你和那些把我们当实验品的人一样!”
“实验品?”林野猛地看向男人。沈砚之前查到的旧档案里,确实有“齿轮适配实验”的字样,只是没提具体内容。
男人没回答,反而弯腰捡起那截假肢,指尖在倒转的齿轮上一按。齿轮瞬间停了,林砚的抽搐也跟着停了,只是眼神变得空洞,像被抽走了魂魄。“想知道真相?”男人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那就去启明珠光楼的顶楼——郑凯上周在那儿跳楼了,但他跳之前,在墙上刻满了你们的名字。”
“郑凯死了?”陈雪愣住。她上周去教育局送材料,确实听说启明有人跳楼,但没听说死者是郑凯。
男人没再说话,转身走向巷口,怀表在他身后晃出一串残影。林默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对方风衣下摆沾着的泥,和地基下的铁锈色不一样——那是种深褐色的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像……医院太平间外的地面。
“他在骗我们。”林野突然开口,手里捏着刚才林砚砸掉的假肢碎片,“这碎片内侧有编号,是精神病院的疗养器械编号。”他把碎片凑到林默眼前,编号末尾的“714”刺得人眼疼——那是七年前天台事件的日期。
林砚这时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向旧校舍的楼梯,脚步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他走到二楼转角时,突然回头,脸上竟露出个和林默一模一样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带着血丝:“我想起储藏室的钥匙了……在齿轮箱的第三层齿牙里……”
林默追上去时,正看见林砚把手指伸进墙上的旧齿轮箱——那箱子锈得掉渣,齿牙却锋利如刀,瞬间划破了他的指尖。血滴进齿轮箱的瞬间,箱底突然弹出个金属盒,盒子打开的刹那,林默和林砚的疤痕同时炸开剧痛——里面装着半枚带血的校徽,校徽背面刻着“郑凯”,而校徽的齿痕里,嵌着根极细的神经线,正随着两人的心跳微微颤动。
“这不是普通神经线。”陈雪是医学生,一眼就认出那线的材质,“是……人工神经接驳线。有人把郑凯的神经信号,接到了你们的镜像系统里。”
林砚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腕,他的指甲掐进对方的皮肉,力道大得像要嵌进去:“他在顶楼等我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尖又细,像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不是郑凯……是藏在郑凯身体里的齿轮……”
林默看着林砚眼睛里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那倒影在笑——不是他的笑,是另一个人的。地基下的齿轮还在隐隐作响,男人的怀表余音像条蛇,缠上他们的脚踝。他突然想起母亲绣的梧桐叶,针脚歪歪扭扭,却总在最关键的地方缝得极牢——就像此刻,他明明觉得疯狂,却忍不住跟着林砚往顶楼走。
顶楼的风带着铁锈味,郑凯跳楼的位置用粉笔画着圈,圈里散落着几片齿轮碎片。林砚走到墙边,指尖抚过那些刻满名字的划痕,突然开始抠墙皮。墙皮剥落处,露出个嵌在砖里的金属板,板上是个复杂的齿轮锁,锁芯的形状——和男人怀表的背面,一模一样。
“他要我们打开这把锁。”林默的声音发沉。他突然明白男人为什么说“郑凯在这儿”——不是指人,是指这把需要用他们镜像痛感才能打开的锁。
林砚没说话,只是把带血的指尖按在锁芯上。齿轮锁“咔”地转了半圈,林默的假肢突然像被钉在地上,疤痕处的痛感变成了灼烧感。他看见林砚的脸在扭曲,却又带着种解脱的笑,像在说:疼吧?疼就对了,疼才证明我们还活着。
就在齿轮锁要转完最后一圈时,林野突然砸碎了旁边的消防栓。水流喷涌而出,浇在金属板上,齿轮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别信他!”林野的声音在水声里发颤,“沈砚刚发消息,那个钟表匠三年前就死了——死在精神病院的齿轮实验台里!”
林默猛地看向林砚,对方的眼睛里,白雾又涌了上来。而齿轮锁的缝隙里,开始渗出深褐色的液体,和男人风衣上的泥渍,一模一样。
风突然变大,卷起地上的齿轮碎片,像一群尖叫的金属虫。林砚突然抓住林默的手,按在自己的疤痕上——那里烫得像块烙铁。“他在我们身体里。”林砚的声音突然清晰了,却带着种不属于他的冷,“从七年前天台那天起,他就住进我们的齿轮里了。”
林默的指尖传来一阵蠕动感,像有个细小的齿轮正在皮肤下游动。他抬头看向天边,月亮被云遮住,像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块。而齿轮锁的最后一声“咔嗒”,在风声里响得格外清楚——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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