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瑶发现自己怀孕时,萧景恒正在书房里写奏折。她握着那支测孕的银簪(古法测孕,银簪浸晨尿后若变黑则为有孕),指尖冰凉,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她乱成一团的心。
前几日太医来诊脉,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便猜到了几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看着铜镜里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忽然想起萧景恒昨日还在说:“等忙完这阵,我们就去江南,你不是一直想看看那里的药圃吗?”
他眼里的期待那么真,可她心里的疤,却还在隐隐作痛。
夜里,萧景恒睡得很沉,手臂还下意识地圈着她的腰。林书瑶轻轻掰开他的手,起身收拾了个小小的包袱——几件换洗衣物,一本《千金方》,还有那支银簪。她没敢看他熟睡的脸,怕自己会心软。
留书放在桌上,字迹被她写得很轻:“萧景恒,此去经年,各自安好。勿念。”
她没说怀孕的事。有些路,她想自己走;有些苦,她不想再让孩子跟着担惊受怕。
天未亮时,林书瑶悄悄离开了王府,青桃早已备好马车在后门等她:“姑娘,真的不告诉王爷吗?”
“说了又如何?”林书瑶掀起车帘,看着熟悉的王府门渐渐远去,“他给的,未必是我想要的。”
她们去了江南,在一个临水的小镇住下。林书瑶用带来的银两租了间带院子的小屋,依旧开了家小小的医馆,只是不再用“林书瑶”这个名字,对外只称“林大夫”。
江南的水土养人,她的气色渐渐好起来,小腹也一天天隆起。有次给镇上的阿婆诊脉,阿婆看着她的肚子笑:“林大夫这是有喜了?看这月份,该是个乖巧的孩子。”
林书瑶摸了摸肚子,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是啊,是个乖巧的孩子,胎动时总轻轻踢她的手心,像在跟她打招呼。
这边岁月静好,京城的萧景恒却快疯了。
发现林书瑶不见时,他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看到那封留书,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他派了无数人去找,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找到。直到有天,他在林书瑶的梳妆盒底层,发现了那支被藏起来的银簪——银簪尖上的黑痕,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
“她怀孕了……”他瘫坐在地上,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她带着我的孩子走了……”
那之后,萧景恒像是变了个人。他遣散了府里大半的仆役,把柳如烟彻底禁足在别院,自己则一头扎进公务里,只是夜深人静时,总会对着空荡的房间发呆。
一年后,林书瑶在江南生下个男孩,眉眼像极了萧景恒,却有着和她一样温和的性子。她给孩子取名“念安”,取“思念”与“平安”之意。
念安满月那天,镇上的人都来道贺,医馆里摆满了红鸡蛋。林书瑶抱着孩子,正笑得开心,却见青桃脸色发白地跑进来:“姑娘,王爷……王爷来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转身想躲,萧景恒却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瘦了很多,鬓角竟有了些白霜,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样子。他看着林书瑶怀里的孩子,眼神里翻涌着震惊、狂喜、愧疚,最终都化作一声颤抖的:“瑶瑶……”
林书瑶抱着念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像只护崽的母兽。
“我不是来逼你回去的。”萧景恒慢慢走近,声音轻得怕吓到她,“我找了你一年,从京城到江南,一路问过来,看到这医馆的名字(她用了自己的字“书瑶”作馆名),就知道是你。”
他看着念安,孩子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小手还抓着林书瑶的衣襟。
“他叫什么?”萧景恒的声音带着哽咽。
“念安。”林书瑶的声音很轻。
“念安……”他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眶红得厉害,“是我不好,让你们娘俩受委屈了。”
他没再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们,像个怕惊扰了美梦的过客。
后来,萧景恒在镇上住了下来,就在医馆隔壁租了间房。他不吵不闹,每天早上来医馆帮忙劈柴、挑水,下午去镇上的药铺帮忙抓药,晚上就坐在医馆门口,听林书瑶给念安唱江南的童谣。
有次念安发了高烧,林书瑶急得团团转,是萧景恒连夜冒着大雨,跑了几十里路请来了镇上最有名的老大夫。守在念安床边时,他握着孩子滚烫的小手,一夜未合眼,眼底的红血丝比林书瑶的还重。
“谢谢你。”林书瑶递给他一杯热茶,语气缓和了些。
“他是我儿子。”萧景恒接过茶,指尖微颤,“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日子一天天过着,萧景恒依旧没提回京的事,只是偶尔会给念安讲京城的故事,讲王府里的那棵老槐树,讲他小时候爬树摔下来的糗事。念安渐渐不怕他了,会摇摇晃晃地扑到他怀里,喊他“大胡子叔叔”(他这些日子没刮胡子)。
林书瑶看着他们父子俩在院子里玩,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江南的春天。她忽然想起那封留书,“各自安好”,可安好的日子里,若少了个人,终究是缺了一角。
这天傍晚,萧景恒正在给念安削木剑,林书瑶走过去,轻声说:“京城来的信,你该回去看看了。”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眼里有小心翼翼的期盼:“那你……”
“我和念安,”林书瑶看着他,忽然笑了,“也该回去看看那棵老槐树了。”
萧景恒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他放下木剑,伸手想去抱她,却又猛地收回手,怕她会躲。
林书瑶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笨拙地想对她好的模样。
她主动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萧景恒,”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这次,不许再糊涂了。”
“不糊涂了,再也不糊涂了。”他紧紧回抱住她,声音哽咽,却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这辈子,都只守着你们娘俩。”
院子里的桂花落了一地,念安举着刚削好的木剑,咯咯笑着扑进他们怀里。夕阳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三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被时光温柔以待的画。
有些路,需要一个人走;但有些幸福,终究要两个人,才能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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