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疼，林舒瑶挣扎着睁开眼，视线里是一片晃眼的白。

“醒了？”护士走过来量血压，语气平淡，“高烧三十九度五，肺炎，再烧下去就危险了。”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冰凉的手机，屏幕亮着——2024年10月17日。陌生的日期，陌生的病房，还有……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

那里本该有枚玉佩的，刻着“书瑶”二字，是萧景恒亲自盯着工匠刻的。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我儿子呢？”她哑着嗓子问，脑子里全是念安哭着喊“娘亲”的样子。

护士愣了愣：“病历上显示你未婚，没有子女登记。”

林舒瑶的心猛地一沉。未婚？没有子女？那念安呢？萧景恒呢？那些在王府的日日夜夜，那些江南的烟雨，难道只是一场梦？

正恍惚着，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胸牌上写着“萧景珩 主治医师”。

林舒瑶的呼吸骤然停住。

是他。

眉眼轮廓分毫不差，只是褪去了玄色王袍的凌厉，白大褂衬得他气质清冷，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从未见过她。

“感觉怎么样？”他翻开病历夹，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咳嗽还频繁吗？”

林舒瑶攥紧了被单，指尖泛白。他不认识她。

也是，这里是现代，不是大靖。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不是那个会单膝跪地求她回头的王爷。

“还好。”她别过脸，不敢再看他，怕眼里的泪会掉下来。

萧景珩没察觉她的异样，低头记录着什么：“肺部还有炎症，得再输几天液。家属呢？需要有人陪护。”

“我一个人。”

他笔尖顿了顿，抬眼扫了她一下，没再多问，转身嘱咐护士：“加组营养液，她电解质有点紊乱。”

脚步声远去，病房里又只剩她一人。林舒瑶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原来所谓的穿越，不是重逢，是彻底的告别。

住院的日子漫长而乏味。她试着查“萧景珩”这个名字，跳出的是市医院的专家介绍——心外科医生，哈佛医学院博士，主攻冠心病，履历光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和那个会蹲在药圃里碾药、会笨拙地给她熬紫苏粥的萧景恒，判若两人。

直到出院那天，她在医院门口再次遇见他。

他刚送完病人，正站在台阶上接电话，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冷硬。林舒瑶拎着行李经过时，他恰好挂断电话，目光不经意扫过来，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林舒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薄荷香。不是她熟悉的药草香，更不是王府的龙涎香。

她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回到租的公寓，推开门的刹那，喉咙突然发紧。阳台上摆着几盆紫苏，叶片鲜嫩，是她当年在王府药圃里最爱的品种。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从不爱种这些。

夜里，林舒瑶做了个梦。梦里萧景恒站在漫天大雪里，抱着她渐渐变冷的身体，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碾碎的石子。她想告诉他“我在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惊醒时，枕巾湿了大片。

第二天去复查，她特意绕到心外科诊室。萧景珩正在给病人看诊，耐心听着老人说话，偶尔点头，眼神专注。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肩线。

像极了当年他坐在书房里，认真看她写的医案的样子。

“下一个。”护士喊号。

林舒瑶攥着病历本，指尖冒汗。她该进去吗？说什么呢？说“我认识你，在另一个时空，你是我丈夫”？

正犹豫着，手机响了，是公司催她交设计稿的信息。她猛地回神，转身匆匆离开。

也许这样最好。

他有他的手术刀，她有她的画笔；他在他的现代诊室救死扶伤，她在她的陌生公寓谋生。两条平行线，本就不该有交集。

直到半个月后，她去超市买东西，在生鲜区撞见他。

他正对着货架上的紫苏叶皱眉，像在研究什么疑难杂症。林舒瑶的心莫名一跳，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这种紫苏适合做鱼，去腥提鲜最好。”

萧景珩转过头，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礼貌性地点点头：“谢谢。”

“你也喜欢吃？”话一出口，林舒瑶就后悔了。

“不是，”他拿起一包紫苏，语气平淡，“最近在研究中医药理，看到这个想起个古方。”

林舒瑶看着他手里的紫苏，忽然笑了。原来有些东西，就算换了时空，换了身份，还是会刻在骨子里。

“古方里紫苏梗能理气，紫苏叶能散寒，”她轻声说，像在说给当年的他听，“配生姜煎水，治风寒感冒很有效。”

萧景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她会懂这些：“你也懂中医？”

“略知一二。”她避开他的目光，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林舒瑶？”他看着她的购物袋，上面印着她公司的logo，“上次住院的病人？”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谢谢你的建议。”他举了举手里的紫苏，“改天……请你喝咖啡？”

林舒瑶愣住了。

他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神里没有了诊室的疏离，多了点探究，像在解一道有趣的谜题。阳光透过超市的玻璃窗落在他发梢，竟有几分当年在江南码头，他望着她时的温柔。

也许，平行线也可以有转弯的可能。

她吸了口气，抬起头，第一次在这个时空里，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好啊。”

空气里飘着紫苏的清香，像极了那年王府药圃里的味道。林舒瑶知道，这不是大靖的延续，也不是刻意的重逢，是命运在陌生的时空里，悄悄埋下的伏笔。

至于未来会怎样？

她不知道。但至少此刻，她对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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