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反抗萌芽

苏芮在通风管道里爬行时，终端还在发烫。林野最后那个笑容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视网膜上——他故意暴露自己，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

“抓紧！”老张在前头压低声音，猛地拽了她一把。管道外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应该是林野引发的时空乱流正在吞噬废弃地铁。苏芮低头看向掌心的终端，屏幕上跳动的红色脉冲像林野的心跳，顽强地闪烁着。

他们从城市排水系统的检修口爬出来时，天刚蒙蒙亮。晨曦穿透天穹系统的能量罩，在地上投下淡紫色的光斑——这是系统模拟的“最佳日出”，但苏芮此刻只觉得刺眼。

“先找个安全屋。”老张抹了把脸上的污泥，从背包里掏出一张芯片，“我以前在系统安全部待过，知道几个监控死角。”

他们穿过三条后巷，停在一栋挂着“记忆档案馆”牌子的老式建筑前。老张刷了下手腕上的旧芯片，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这里的系统还在用十年前的老程序，天穹没精力管。”老张推开吱呀作响的门，里面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不同于外面的全息投影，这里堆满了实体档案柜，标签上写着“2035年前——未归档记忆”。

苏芮把终端连接到档案馆的老旧主机上。红色脉冲的数据流缓缓展开，像一张蛛网，网住了十几个闪烁的光点。

“这些是……”她忽然屏住呼吸。

“其他回声携带者。”老张指着光点，“林野的脉冲激活了他们的信号。你看这个在城东的光点，是个叫阿凯的街头混混，上周突然开始说胡话，说自己‘记得’一场根本没发生过的暴动；还有这个在医院的，是个护士，总说看到病人在玻璃舱里挣扎。”

苏芮的手指停在一个靠近市中心的光点上。那个光点的频率和她的几乎完全同步。

“是陈教授。”她低声说，“前几天给我们提供神经连接器的老学者，他说自己研究过天穹系统的‘记忆偏差’。”

终端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一个光点猛地熄灭，位置显示在城西的垃圾处理厂。

“他们开始清除携带者了。”老张的声音发颤，“林野争取的时间不多。”

苏芮调出陈教授的坐标，抓起桌上的电磁枪：“我们去找他。单个携带者的记忆碎片没用，但如果能把所有人的碎片拼起来，就能还原2035年的真相——那才是对抗天穹的武器。”

离开档案馆时，苏芮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档案柜。阳光透过窗户，在积灰的玻璃上折射出光斑，像极了林野留在她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眼神。

她忽然想起林野说的“时间悖论”。或许林野没有消失，只是回到了属于他的时间线里——就像这些被遗忘的档案，等待着被重新翻阅的那天。

街角的全息屏正在播放陈景明的讲话，总工程师的笑容温和依旧：“近期出现的个别‘记忆异常’，只是系统升级的正常反应。请市民相信，天穹永远会守护你们的‘最优未来’。”

苏芮握紧电磁枪，转身拐进另一条小巷。巷尾的墙上，不知是谁用红色颜料画了一个符号——和林野手臂上最终连成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忽然明白，反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当第一个回声响起时，当第一个人开始怀疑“完美世界”时，萌芽就已经破土。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萌芽，在三天后的修正日到来前，长成足以撼动天穹的森林。

终端上，又一个光点开始闪烁，这次离市中心的信号塔很近。苏芮加快脚步，晨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正在延伸的裂痕，划破了这座被编写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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