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共振节点

信号塔的避雷针在暴雨中迸出蓝火花时，苏芮正把最后一块神经同步器扣在老张的后颈。终端屏幕上，红色脉冲的波动曲线正与塔顶的电磁频率逐渐重合——那是林野用身体撑开的时间裂隙留下的“坐标”。

“还有三分钟。”老张咬着牙按住震颤的同步器，“修正日的时间锚点快锁死了，他留在裂隙里的意识体撑不了多久。”

苏芮的指尖在控制面板上翻飞，指甲缝里还嵌着上次时空乱流留下的金属碎屑。她调出信号塔的结构图，核心机房的位置被一道猩红色的警戒线标注：【权限等级：陈景明专属】。

“他果然留了后手。”苏芮盯着那行字冷笑，“陈景明把自己的意识备份植入了核心防火墙，要进去，就得先过他这关。”

雨幕突然被撕裂。三架追猎者的悬浮艇破云而来，舱门打开的瞬间，数据流构成的锁链像活蛇般窜出，缠住了信号塔的钢架。老张猛地拽动应急闸，塔内的备用电源瞬间启动，蓝色的电流在锁链上炸开，却只让那些数据流更加狂暴。

“他们在加速屏障修复！”老张指着屏幕上陡降的脉冲幅度，“林野快撑不住了！”

苏芮突然扯断颈后的连接线。她的瞳孔里瞬间涌现金色代码，那是父亲留在她基因里的“后门权限”——代价是每使用一秒，记忆就会剥落一块。

“把同步器接入塔顶天线。”她的声音变得机械，“我去引开陈景明的意识体。”

机房的合金门在她面前像纸般消融。陈景明的意识体悬浮在中央服务器前，周身缠绕着灰黑色的数据流，那些都是十年间被销毁的异常记忆凝结成的“怨念”。

“你和你父亲一样天真。”意识体转过身，脸在数据流中忽明忽暗，“以为打碎一个天穹，人类就能得救？”

苏芮没有回答。她的指尖划过服务器的外壳，那些金色代码顺着指尖渗入，在机器内部织成一张网——那是林野留给她的红色脉冲激活序列。

“他让我告诉你，”苏芮的视线开始模糊，童年时父亲教她写代码的画面正从记忆里剥离，“你困住的不是异常，是人类本来该有的样子。”

陈景明的意识体突然狂笑。机房的墙壁开始渗出血红色的代码，那些都是被他判定为“威胁”的情感记忆：恋人的争吵、失败者的哭泣、反抗者的怒吼……此刻全化作锋利的碎片，刺向苏芮。

就在这时，塔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红色脉冲的波动曲线陡然飙升，与苏芮织在服务器里的代码网产生了共振。陈景明的意识体发出痛苦的嘶吼，那些灰黑色的怨念正在被红色脉冲净化。

“不可能……”他的轮廓开始溃散，“时间锚点怎么会……”

“因为他不是在撕裂时间。”苏芮的嘴角扬起一抹笑，记忆里最后一块拼图——林野在废弃地铁里说“未来是过去的选择”的画面，正随着金色代码一同消散，“他在把十年的记忆，还给每一个该记得的人。”

信号塔的钢架开始剧烈震颤。老张在塔顶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无数道红色光线从城市各处升起，像被唤醒的溪流，汇入信号塔顶端的裂隙。那是其他“回声携带者”在响应脉冲——有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扯掉神经导管，有人在全息教室里砸碎虚拟黑板，还有人对着天空张开双臂，任由被篡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苏芮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轻。她最后望了一眼中央服务器，屏幕上，陈景明的意识体已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跳动的红色文字：【权限锁解除——所有记忆，自由流通】。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雨云，落在信号塔顶端时，老张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苏芮走出机房。裂隙正在闭合，林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红光里，但他们都知道，他没有被时间流撕碎。

因为那些重新拥有记忆的人们，脸上正带着和他一样的表情——那是挣脱梦境的茫然，更是走向真实的坚定。

苏芮低头看向手心，那里还残留着红色脉冲的温度。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天穹系统的残骸里，一定还藏着更多关于未来的代码，但这一次，编写者将是每一个清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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