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噩梦（五）

掌心八卦印记灼烧般刺痛，冯大宇盯着那泛着血光的纹路，忽然发现它在缓慢旋转——就像某种活物在呼吸。张道士瘫坐在墙角，道袍被血浸透，却死死盯着冯大宇的手。

"这不是诅咒..."老道声音嘶哑，"是认主。"

冯大宇猛地缩手，那印记却如生根般烙在皮肉里。地下室的温度骤降，炸裂的铜镜碎片在地上微微震颤，每一片都映出周世昌扭曲变形的脸。

"救...我..."

微弱的呼救声从碎片中传来。冯大宇捡起一片，惊见镜中的周世昌正被无数血丝缠绕，那些丝线另一端连接着十三道模糊人影——正是之前追杀他的冯家冤魂！

张道士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团缠绕着黑发的血块："听着...周家老宅只是表象..."他拽住冯大宇衣领，"真正的镜狱在..."

"砰！"

地下室的门被巨力撞开。三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胸前别着青铜八卦徽章。为首者约莫四十岁，左眼是诡异的灰白色，右手持一柄刻满符文的青铜尺。

"张清远，"独眼人冷笑，"龙虎山除名弟子，私藏阴器八十载，该当何罪？"

冯大宇本能地挡在张道士身前，掌心印记突然发烫。独眼人目光一凛，青铜尺直指他咽喉："冯家余孽！你手上是..."

"跑！"张道士突然暴起，一口血喷在独眼人脸上。那血落地竟化作数十只赤红蜈蚣，顺着黑衣人裤腿往上爬。趁着混乱，老道拽起冯大宇撞向墙壁——看似结实的砖墙竟如水面般泛起涟漪，两人直接穿了过去！

冯大宇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站在某栋现代化大厦的电梯里。张道士瘫在角落，气息奄奄："这是...周氏大厦...镜狱的入口在..."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疯狂跳动：-1、-2、-3...最终停在-18层。门开的瞬间，冯大宇的血液几乎凝固——

眼前是个巨大的环形空间，四壁镶嵌着数以千计的镜子。每面镜前都跪着个穿现代服装的人，他们脖颈拴着红绳，绳另一端没入镜中。最中央的立柱上，周世昌的肉身被七根铜钉固定，胸口插着半面残镜。

"欢迎来到照骨镜的本体所在。"

优雅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冯大宇转身，看见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坐在办公桌后，容貌与柳如烟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颗泪痣。她手中把玩的，赫然是冯大宇之前砸碎的那面铜镜——此刻竟完好如初！

"周小姐？"冯大宇后退半步，掌心印记灼痛加剧。

女子轻笑："我是周莹，周世昌的妹妹。"她抚过镜面，"也是这代镜狱的守门人。"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跪着的人们同时抬头——他们的眼球全部变成了镜面，反射出冯大宇惊骇的脸。

"八十年前那场闹剧，根本不是什么冤案。"周莹起身，旗袍开叉处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柳如烟是天生阴体，我曾祖父用她炼镜。至于你那位管家祖宗..."

她突然掀开办公桌的盖布。桌下是个透明玻璃缸，泡着具戴金丝眼镜的骷髅，头骨天灵盖上刻着"冯德海"三字。

"他才是真正的镜师！柳如烟的爱慕者，偷改咒语想救她，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周莹的笑声清脆如铃，"有趣的是，他临死前下的血脉诅咒，反而帮我们完善了镜狱——所有冯家后代都会成为完美的'镜媒'。"

冯大宇的头痛欲裂，新的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冯德海在周家密阁翻阅古籍，书页上画着人骨炼镜之法；

——他将某种符水喂给柳如烟，女子喝下后皮肤逐渐透明；

——周老爷带人破门而入时，柳如烟的身体已经半镜化...

"明白了？"周莹的指尖划过冯大宇掌心印记，"你祖宗想把她变成镜灵逃走，可惜功亏一篑。"她突然压低声音，"但现在，我们可以完成他未竟之事。"

张道士突然暴起，桃木剑直刺周莹后心。女子头也不回，反手一挥镜面，老道就像撞上无形墙壁般弹开，落地时右腿诡异地反向折断。

"别急呀道长。"周莹踩住张道士的断腿，"您师父的师父，可是我们周家初代镜守呢。"

冯大宇趁机扑向中央立柱。周世昌的瞳孔已经变成镜面，通过他的眼球反射，冯大宇看到可怕真相——那些红绳另一端连接的，竟是每个"镜奴"的至亲之人！

"用血缘为引，以恐惧为食。"周莹的声音如附骨之疽，"现代人压力大，最适合做镜粮。一个抑郁症患者产生的负面能量，抵得上十个古代怨魂..."

她突然将铜镜按在冯大宇胸口。掌心印记与镜面接触的刹那，整个空间剧烈震动。所有镜奴同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们的身体像蜡般融化，流向中央立柱。

"终于！"周莹狂热地注视着这一幕，"八十年的血祭，今天就要..."

她的欢呼戛然而止。冯大宇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镜面上。鲜血没有滑落，反而被镜面吸收，紧接着——

"咔嚓！"

镜中浮现出柳如烟完整的面容。与之前不同，此刻她眼中充满清明，朱唇轻启："德海...错了..."

整个镜狱开始崩塌。周莹姣好的面容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不！这不可能！封印明明..."

冯大宇的掌心印记突然浮空，化作血色八卦印在周莹额头。女子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身体从内部透出镜光，最终"哗啦"一声碎成千万片。

那些碎片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周家老宅。冯大宇在碎片洪流中抓住张道士，突然看到一块特殊的碎片——里面是现代医院的产房，刚出生的自己被护士抱起，而病房角落的镜子里，站着微笑的柳如烟...

"原来如此..."张道士气若游丝，"她一直在...保护你..."

天旋地转中，冯大宇感到有冰凉的手抚过自己脸颊。再睁眼时，他躺在周氏大厦前的广场上，朝阳正跃出地平线。

远处传来警笛声。大厦玻璃幕墙突然集体爆裂，无数碎片如雨落下，却在触及地面前一秒全部汽化。晨跑的人们毫无察觉地穿过这些雾气，只有冯大宇看到，每团雾气中都有一张解脱的笑脸。

掌心的八卦印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小小的镜形疤痕。冯大宇踉跄起身，发现口袋里多了个东西——

半片铜镜残片，边缘光滑如新。对着阳光看去，隐约有个人影在镜中向他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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