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救赎（二）

“哎哟我的少主，你可算回来了！姥爷，发了好大的脾气！你赶紧去给他认个错，兴许姥爷心软饶了你的小命。”府内的主管一见他走进来，立刻跑过来拉着他，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里还叼根草，一点都不慌张，主管都替他急。

“姥爷现在哪里？”陆烨将嘴里的草吐了，然后才看着主管说。

“在您房间呢！”主管来不及给他多说什么，立即拉着他就要去。

陆烨听见后，脸色一下就变了，赶紧跑去，到门口的时候，有些慌张，对主管使了个眼神，主管就明白了，慢慢的走过去把门打开。果然一打开主管就飞出去了。陆烨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主管，眼中充满感激，然后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喝着茶的姥爷，心中又是“咔嚓”一声,完了！

“你还知道回来！”陆沉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主管，没说什么。倒是一脸不满的看着站在旁边还吊儿郎当的陆烨，顿时气头上来，把手中的茶杯又扔过来。

陆烨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接住了，然后转头一脸讨好的对姥爷笑了笑，“我怎么能不回了？这里还有姥爷您呢～”

“少来这套！过来——跪着——”陆沉年拿起他的手杖，在他面前那块地上点了点，语气毋庸置疑。

“姥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陆烨将手中茶杯往旁边一甩，赶紧走到他面前，轻轻捏着他的衣袖，开始摇起来。

陆沉年扯过他的衣袖，毫不留情的用手杖一下打在他的腿上，一下把他打跪在地上，正准备再打一次，陆烨一下子躲过去，又扯着他的衣袖，眨巴的眼睛，吧唧着嘴巴，“姥爷～我真的错了～我下次一定！一定不犯了！”

陆沉年看着他的样子，气得哼了一声，终究是把手杖放下了，“哼！叫你读书，你就离家出走，那以后谁还敢再叫你！”

“没有人敢叫我～那就别叫了呗～反正我又不喜欢读书！”陆烨你点点头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刚说完陆沉年刚放下的手杖一下子又落在他的屁股上，气的头都快冒烟了。

“你这是要翻天啊！！”陆沉年看着根本就不知道错的样子,更加气了。“把诗经三百篇给我抄一百遍！不抄完不准出府！”

“三百篇一百遍！姥爷～你这是要你孙儿我的命啊！”陆烨刚才捂着屁股，听到他这样一说一下子就直楞起来，然后看着他，要哭不哭的。

“如果再你跑出府去！那就永远别回来了！”陆沉年说完这句话撑着手杖，就出门去了。

陆烨咬牙切齿的看着床上的一沓又一沓的书，气得牙痒痒！他就是不喜欢读书，比起读书，他更喜欢舞刀弄枪，可他姥爷总是觉得男孩要走官路，进入仕途，才是男子最好的选择。小小年纪武刀弄枪，又不能上阵杀敌，而且就这么一个孙子，怎么能让他去偏远地区上阵杀敌！所以当官还是最好的！

无奈陆烨只能每天关在房间里，一天又一天的抄书。

而那天小司熠也在想，他要报仇！可他现在无依无靠，无地可容,无处可去，他能干什么！

嗐！刚才就应该听他的和他一起回去！心中有些后悔。

他站起来，看着溪水，明明刚才还是平平静静的溪面，他往下游看的时候，看见石头缝中溢出来的水，一股脑涌进，在深水区喷泻而下，注出一道又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比起直接顺流而下，更加美妙！

小司熠点点头，又开始了又了信念，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赤伶城。这路途中，见过饿死在路边的乞丐，以及被贩卖的奴隶，他东躲西藏躲过那些贩卖者，钻入人家的恭桶中，才进入城内。

来到城内人生地不熟，他决定去找他。

他根据那天那个人给他说的，去到他家门口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个人，本来已经有些气馁了，门突然就开了。

“你有什么事？”开门的是主管，他看见这个像小乞丐一样的孩子在门前，以为是来讨饭的，可看他那样子又不像是讨饭的，但身上还是臭烘烘的，还是证明了他就是个乞丐，撇了撇嘴，还是问了一下。

“你们少主让我来的！”小司熠面对他异样的眼神，有些不舒服，还是忍下来，看着他说。

少主？他家少主昨天才关了禁闭，什么时候说的！若是真的说了，也该早些知会他一声，往年也不无有这种来碰瓷的，主管自然就以为他也是来碰瓷的，然后也没说什么，但我是从衣袖里拿出了几两银子，放在他的手上。

“小小年纪射手好腿好的，别到处招摇撞骗，拿去吃顿饱饭吧。”主管把钱扔在他手上，就把大门一关，将他拒之门外了。

司熠拿着钱愣了一下，看着关上大门，却不能说什么。

算了，别人也没有什么义务真的要帮他，只不过是口头上的承诺而已。

司熠撇了撇嘴，拿着钱从台阶上走了下去，可他不知道的是，旁边有几个乞丐早就看见他在门口讨钱，而且看他就很好欺负，见他慢慢的走下来，走到旁边的时候，几个乞丐一下子跑上来，把他的钱全部抢走，司熠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抢走了钱，也不挣扎也不闹，那群乞丐还有一些疑惑，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不着急，钱一抢到手就往深巷子里跑去。

司熠看着他们，急得像后面有狗追，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接下来他应该去做什么？挣钱吗？以前是皇子，对钱财没有实质性的概念，现在才知道钱多么重要，对于普通的农民来说，倘若没有钱就是得卖儿卖女，才能维持正常生活，才能得到饱腹，这个月来，他和侍卫也差不多是这样，吃的东西除了馒头就是馒头，可和那些乞丐生活过一段时间，才知道有些乞丐只能吃馊了的饭，根本没有钱去吃其他东西，所以钱是最重要的。

可他怎么去挣钱？史记曾记载过桌氏夫妇的经营之道，所以他现在应该买地置田，可他现在身无分文，又如何去做？想不到！实在想不到了！他就是个臭读书的！除了读书！武功之类一概不通，如果被人逮住了，就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司熠啊！司熠啊！你现在该怎么办！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眼前最主要的解决的是饱腹，现在已经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早知道刚才那些乞丐抢钱的时候就留点了，也不至于现在饿肚子！司熠撇了撇嘴，在路边坐着，突然就有个人凑上来，“你怎么就让他们直接抢了？！不去追吗？”

司熠扭头看他，他也和他年纪一般大小，可他一头脏兮兮的，脸也花花的，看不清，唯有牙齿还算白，不过门牙和底下几颗牙都掉了，说话有些漏风。司熠没说话，然后往旁边的草堆上躺着闭着眼睛，意思就是说你走开，我不想给你回你话！

“你真笨！别人抢你东西！你不还手以后他们会变本加厉的！”那个小乞丐在旁边开导他，见他一脸无欲无求的样子，耐心的说。

“我身上现在没有东西！”小司熠睁眼看了一眼他，想到他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身上可能还有银子，所以故作姿态，来骗他钱罢了。

“……”小乞丐看到他一眼，把他摇醒，“我就是这样的！我不希望你也成为我这样！你去把你的钱抢回来！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司熠抬眼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要，你自己去抢！”

“……”小乞丐没说话了，在旁边呆着。司熠半晌也没听见旁边有人再继续说话，以为他已经走了，一睁开眼睛就和他眼睛对上，吓了一跳。

“你到底要做什么！”司熠觉得他就是想让他去把钱抢回来，然后把钱给他,他又不是个傻子,把钱抢回来干什么！何况他抢得回来吗他！他什么武功都不会！他可不指望他的嘴还能把那群狗屁不通的小乞丐给说服！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乞丐实在有些碍眼，翻了个身子转过去，不想看见他。

“……”小乞丐一脸委屈，撇了撇嘴，慢慢走开了。

他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到委屈上了。司熠看着他离开的样子，有些烦躁，“说！你有什么事？！”

小乞丐转身眼睛一亮看着他，他可不信司熠的鬼话，谁能对钱视若无睹？除非是特别有钱，又或者是想死的人，可他刚才一阵试探，也不见他想要死，所以他一定特别有钱。小乞丐在打定这个主意，你又巴巴的走上来。

“我娘生病了,需要一笔钱，我不信你没钱！你帮我，救我娘！我以后跟着你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小乞丐的眼睛透露着一股坚毅，司熠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帮你！”小司熠从草堆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质问。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不像是乞丐！”

“所以……”司熠直勾勾的盯着他，“你又怎么知道我能帮你！”

“直觉！”小乞丐忐忑了一下，然后直着眼睛，和他对视了几秒后，又说，“直觉让我相信你！”

呵！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倒是个乞丐，还凭直觉相信他！司熠看着他，自嘲的一笑，然后从草堆上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然后对着说：“那你的直觉真不准！”

小司熠不理他，往前走。小乞丐看着他走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又叹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不去给你娘治病了！”小司熠终究还是心软了，听见后面没有跟上来的声音，往后一看，见他躺在那草席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然后说。

小乞丐眼睛突然一亮，一起从草堆里爬起来，跑到他跟前，小司熠对他点了点头，他眼睛又亮了，赶紧走到前面给他带路。

或许是那天要临近死亡，又或许是那轮明月照亮了他，又或许是那句：死是只有懦夫才会想的！现在他或许是明白了。这个小乞丐和他一样的年纪，不应该像他一样，没了父母，他应该拥有快乐，而不是像他一样，家破人亡，现在的他是四处官兵追杀，人人喊打的对象，有人跟着他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不知道现在的紫禁城又是怎么样的？而那个纪以年是否能安稳坐的了这皇位！！

“你叫什么名字？”小司熠看着他在前面引路，问了一句。

“尚确！”尚确回答，露出两颗小虎牙，有些小可爱。不过就是牙门掉了，有些不美观，还有说话有些漏风，整体来说还是一个小可爱。

尚确把他领到家中，看见卧病在床的娘亲，立刻去旁边倒了碗水，喂给她喝。小司熠走过去一看，看见他身上起了许多红疹子，有些地方抓红了还冒这些还流着脓水，有些恶心，让人有些想吐，但司熠忍住了，他慢慢的把衣服脱下来，露出里面的衣服。里衣上镶着黄金，这是他保命的钱，他的侍卫给他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要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眼下这个情况，应该是万不得已吧！

他把衣服拿给尚确，叫他把衣服当了拿去换些钱，然后请起来一位大夫来，大夫看到这个情况，先是有些吃惊，然后不愿意治，正准备走,司熠把当了的一半的钱都拿给他。

“把她治好，钱都给你！”小司熠摇晃着手上另一袋的钱，然后对他说。

大夫看了一眼，咽了个口水，忍着恶心，还是走上前，看她一身红疹，还有一些被抓红了，有一些地方还有些水肿，看了一眼，然后就从旁边立刻走过去了，然后看着小司熠。

“不是在下不救，实在是救了可能也活不了几天。”大夫叹息的摇了摇头又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我娘得的是什么病？”尚确看着大夫要哭出来了。

“是荨麻疹，本来是简单的过敏，一开始没有得到没有药物缓解，拖到了现在，已经是命大了，在下实在是无力为天了。”大夫说时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钱，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讨要，“这点钱还是留着给夫人整理后事吧。”

大夫说完慢慢的走出去了，小司熠看了一眼尚确，他眼泪还在眼眶中，终究是没落下。

司熠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情感他是深有体会的，而他也算幸运的，至少父母没有被乱刀砍死，挂在城墙曝尸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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