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题本上的字迹

数学课的例题讲得有些枯燥，许栀余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刚才老师表扬时的热度还没褪尽，后颈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总让她没法完全静下心。

“这道题，有没有人想上来解一下？”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目光在教室里逡巡。

周围一片安静，许栀余正攥着笔在心里推演步骤，忽然听见后排传来一声轻描淡写的“她会”。

全班的目光“唰”地落在她身上。她猛地抬头，正对上张崔泽看过来的视线——他手肘支在桌上，指尖转着笔，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促狭。

许栀余的脸瞬间又热了，捏着笔的手紧了紧，硬着头皮站起来：“我……我试试。”

粉笔捏在手里有点凉，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视线，尤其能感觉到斜后方那道毫不掩饰的目光。刚才在草稿纸上理好的思路突然乱了，笔尖悬在黑板上顿了两秒。

“第二步，辅助线画错了。”

张崔泽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许栀余愣了下，低头看了眼题目，果然发现自己刚才慌神，把垂线画成了中线。

她赶紧擦掉重画，指尖有点抖。等终于解完题走回座位时，听见老师笑着说：“张崔泽看得挺仔细啊，不过下次让同学自己来嘛。”

后排传来他低低的一声“嗯”。

许栀余坐下时，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下。她回头，看见张崔泽正把一本错题本推过来，本子翻开的那页，正好是刚才那道题的另一种解法，字迹龙飞凤舞，却异常清晰。

“谢……谢谢。”她小声说。

他没看她，视线已经转回黑板，只是转笔的动作慢了些，嘴角好像藏着点没散去的笑意。“下次别慌。”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第二，不该这么容易乱。”

窗外的阳光移过桌面，落在那本错题本上。许栀余把本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还没完全收回去的手，像触电似的缩回来，心跳却比刚才解不出题时，跳得还要快。

原来，他不仅注意到了她的名字，还看到了她的慌张。

窗外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张崔泽靠着墙，目光落在她交叠在腹部的手上——手指纤细，指节因为长期握笔泛着淡淡的红。他忽然想起上次考试后，她接过错题本时，指尖触电般缩回的模样，喉结轻轻动了动！

下课铃刚响，许栀余还没来得及把错题本还回去，张崔泽就被几个男生勾着肩膀往外走。她看着那本摊开的本子，指尖在他写的辅助线旁边轻轻点了点——原来还能这样构造全等三角形，比她的方法简洁多了。

正看得入神，顾清沅忽然凑过来：“哎，张崔泽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刚才那题，他明明早就解出来了，偏等你上去才吭声。”

许栀余的心猛地一跳，慌忙合上本子：“别瞎说……他就是……看得细。”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走廊。张崔泽正靠在栏杆上说话，校服袖子卷到小臂，阳光落在他手腕的骨节上，晃得人眼晕。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忽然侧过头，隔着喧闹的人群，视线精准地撞上她的。

许栀余像被烫到似的转回来，脸颊又开始发烫。后桌还在絮叨：“你没看见欢悸颜刚才那眼神吗？都快把你瞪穿了……”

她捏着错题本的手指紧了紧，忽然想起刚才张崔泽递本子时，指尖相触的瞬间。他的手很烫，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灼人。

晚自习前，她抱着本子去找他。张崔泽正坐在座位上刷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她把本子放在他桌角：“谢……谢谢你的解法。”

他抬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顿了顿才说：“这题的变式，你可以试试用坐标系解。”说着，拿起笔在她的草稿纸上画了个坐标轴，“向量法更简单。”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着点墨水的气息。等他画完，她接过纸时，听见他低声问：“下次考试，想超过我吗？”

许栀余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笑意不像课堂上的促狭，倒像是藏着点认真的期待。她咬了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他忽然笑出声，声音不大，却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那我等着。”他说，重新低下头刷题，只是这次，转笔的动作停了，笔尖在纸上落下的力道，似乎也轻了些。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教室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许栀余回到座位，看着草稿纸上那个清晰的坐标系，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函数图像，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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