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

高一的分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慌张和故作镇定，倒更像场突然的阵雨。

最后一门考的是英语，听力结束的提示音落下时，许路乔笔尖的墨在答题卡上洇开个小点儿。她侧头看路瑜，他正低头填机读卡，阳光斜斜切过他的侧脸，把他紧抿的嘴角照得很清晰。

考完的铃声刚响，教室里就炸开了锅。有人抱着试卷哀嚎，有人冲出去看分班表，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像群受惊的麻雀。路瑜却没动，只是把她散落在桌角的橡皮捡起来，放进她的笔袋里。

“去看看？”他问，声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公告栏前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高一的学生。路瑜仗着个子高，扒开人群往里瞅，许路乔被挤在他身后，只能看见他绷紧的背影。突然，他回头，眉头拧着，眼里的光暗了暗。

“我在三班，理科。”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你在七班，文科。”

隔着四个教室的距离，说远不远，可高一的课表排得密，不同科目的自习课也凑不到一起。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好像瞬间安静了，许路乔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闷闷的，像被什么堵住了。

“没事啊。”她先笑了，故意扬起下巴，“下课我可以去你们班门口堵你，抢你的数学笔记。”

路瑜没接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比平时重了点。周围有同学在互相报着新班级，有人欢喜有人愁，他们俩站在人群里，像被落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最后一次一起走回宿舍，路过操场时，看见新生在军训，穿着迷彩服的队伍喊着口号跑过，像极了他们刚开学时的样子。路瑜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是颗包装得很整齐的奶糖，和第一次在食堂外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

“七班在三楼，三班在一楼，”他数着楼层，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她的手背，“大课间有十分钟，我可以跑上去找你。”

“不用跑，”许路乔捏着那颗糖，糖纸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我下去找你也行，顺便看你被数学老师抓去讲题。”

他笑了，眼里的光又亮了点。走到宿舍楼下，他没像往常那样立刻转身，而是盯着她的校服纽扣看了半天，突然说：“明天开学，我在教学楼门口等你，给你带热牛奶。”

“好。”

看着他跑向男生宿舍的背影，许路乔拆开奶糖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漫开时，她突然想起刚分班那天，他也是这样，端着餐盘穿过食堂的人群找到她，眼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原来高一的分别，不像想象中那么难。毕竟教学楼就那么大，课间的十分钟够跑上跑下，而藏在心里的喜欢，比任何距离都更能找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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