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六皇子与臣子替身婢女（58）
承乾宫内，金汐取了一件披风给良妃裹上：“娘娘，您别在窗前坐着，变天了，凉得很。”
良妃紧了紧披风“今夜是刘氏侍寝对吧，听闻陛下准她着衣入侍。金汐，本宫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痛快呢？”窗外寒雨飕飕，屋内烧着银丝炭火，却依旧不暖。
金汐给侍在一旁的梓音使了个眼色，梓音忙上前去搀扶起良妃，含笑说道：“娘娘，奴婢给您卸妆梳头吧，奴婢家传一套好手法，保准娘娘梳头之后神清气爽。”梓音此刻恭顺低头，一副奴颜媚骨样。她抬头时，眼角赫然一块疤痕，歪曲丑陋，叫人有替她扣去的欲望。
自她毁了容貌，巴结上大宫女金汐之后，又重新回到主殿做事。她有一双妙手，擅长做新奇发髻和妆容，如今全数奉送给了良妃。而她自己则每日蓬头垢面，叫良妃放心。
到了镜子前，梓音一样一样地替她卸去钗环。“娘娘且往好处想，好在降香姐姐阴差阳错，整错了人，这才没有伤到那刘氏。否则要是陛下召见，发现她的手....”她为难地摇摇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良妃冷笑一声：“纵使本宫废了她的手，陛下也不会怪本宫太久，也好过现在这般，叫她平平安安进了恩露殿。”
“娘娘深得圣宠，那刘氏只不过是用了什么鬼魅法子，一时迷了陛下的心窍罢了，哪里敌得过您和陛下情深。以奴婢看，娘娘放宽心吧，男人总归是图个新鲜罢了。”梓音取了一支珠钗，在良妃的头上比划。“新鲜劲过了，只要娘娘在奴婢的手下，容色依旧倾城，不愁陛下不回顾。”
“一贯以色侍人，能留得陛下几时？”降香冷冷地立在珠帘前。“那刘氏能从咱们眼皮子底下出来，很是不简单，娘娘应当早做打算，莫让....夫人担忧。”
“降香姐姐，刘氏为何能得宠，你还不清楚吗？若不是姐姐识错了人，刘氏有何能耐接到这份御旨？恐怕早就和那个，那个什么锦儿一样，被姐姐折磨疯了，哪有她面圣的机会。”金汐笑着说。
降香暗暗咬唇，目光如刀刃一般甩向梓音。“娘娘，那日是她....”
“够了！”良妃猛地一拍桌子，将一盒胭脂打落在地。“降香，事后本宫未曾发落你，是看在你是我娘的人，合着该对你敬重些。可你非但不思过，现在连一份心安都不肯留给本宫。本来一个蓝岚就已经够烦了，你想让本宫将她们都杀了不成！”
“不，娘娘...”
“行了，你去廊下跪着，想清楚再进来吧。”
良妃长舒一口气。金汐忙打来一杯茶，伺候她喝下。“娘娘，喝口水，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风雨更加猛烈，从最初的淅淅沥沥，到现在下密得听不见声。恩露殿熄灭了烛火，降香却仍然直挺挺地跪在廊檐底下，任凭飞溅的雨水打湿她的衣袍。梓音开伞走了出来，替她挡去了斜进来的雨水。降香感受到动静，缓缓睁眼。
“娘娘让姐姐跪在此处，任凭那些小丫头笑话，属实折了您这大宫女的体面。”
降香横了她一眼：“你少挑唆我和娘娘，你是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梓音不恼，笑得没皮没脸：“娘娘现在歇下了，天凉，跪坏了膝盖可不好，姐姐就不用做样子了。”
“那日是你故意让我听到，刘婵玥是负责长信宫的，是你误让我以为，娘娘要治的人，不是她。”
面对质问，梓音仍然是笑盈盈的：“我又不是尚衣局的宫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说到底，还是姐姐失察，但凡多问上一问，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降香的唇抿成一条线，她反驳不了。那日夜宴，跟着良妃出席的是金汐，回来之后，良妃忧心忡忡。金汐只叫她处理制作衣裳的人，并没有说那人是谁。是梓音故意安排人“闲聊”，透露出制作衣服的人并非刘婵玥的信息。而她就像是和那刘氏串通好一般，翌日她过去，出来的人的确也不是刘婵玥，是另外一个叫锦儿的宫女。
其实连梓音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局，进展地这样顺利。她更没有想到，那个制作衣服的宫女，会因为她的一点小动作逃过一劫，甚至一跃成嫔妃。
骤雨初歇，天光大亮，昨夜的阴霾散去，竹里馆一派热闹祥和，一箱箱赏赐抬进来，院子都要放不下了。“等等等等，我要记不过来了。”宝珠捧着一本册子，蝇头小笔动的飞快。
“娘子，这是陛下赏的云锦百匹，雪貂裘两条....哦，还有夏日用的烟雾锦，除了良妃娘娘那儿，其余的都在您这儿了。还有这些，是各宫主位娘娘送来的。这边的这一排，是其余娘子送的。”
汪供奉笑得眼睛都没了，正将礼品指给刘婵玥看。“这个....是未央宫的，待会儿时辰到了，您得亲自给皇后娘娘请安谢恩。”
“阿奴，谢过汪供奉。”刘婵玥挂着笑容，示意阿奴打赏。
汪供奉收下赏赐，讲话的时候露出一颗金牙：“这批新入侍的娘子里头，陛下给璿娘子您的赏赐是最丰厚的，陛下待您上心，娘子前途无量啊。”
明慧在一旁掩盖袖子笑着说道：“你们内东门司的人，还是一贯滑头，对着谁都说一样的话。”
“明慧姑姑，您怎么到这儿当差了？”汪供奉循着声音望去，一脸惊讶。“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陛下给璿娘子头次的赏赐，比吴婕妤还要多，还要好呢。金银上的账，我还算不清吗？到底是姑姑会跟人呐。”
“哇！”宝珠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内侍扛了个七尺长的箱子进来，分外显眼。刘婵玥好奇地说道：“那是什么，抬过来我看看。”
汪供奉看了一眼：“那是姜才人私库里的东西，好像...好像是杆红缨枪？要说姜才人可真是宫里顶有个性的，贵妃娘娘都拿她没办法。”
宝珠开了盖子，说道：“娘子，还真是一杆好枪呢。”里面果然装着一杆红缨枪，木漆油光发亮，红缨烈烈如火，使出来肯定绝顶漂亮。刘婵玥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宝珠：“姜娘子莫不是想教我们娘子耍花枪吧？”
“照她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照规矩，初次侍寝后的第一日，嫔妃要给皇后请安的。这点和民间的规矩一样，正妻要受妾室敬的茶，表示妻妾和睦。
未央宫外，“皇后娘娘病着，不方便起身，请娘子在殿外向娘娘敬茶吧。”说话的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靛蓝，她们早就为刘婵玥泡好了一壶茶，就在殿外的汉白玉长阶下面露天设案。
刘婵玥徐徐抬头，见主殿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沉沉死气。和其他殿宇的热闹相比，中宫静得吓人，是真正的门可罗雀。皇后此病，不宜见人，明慧早对她说过。陛下登基之后，除了第一日的晨昏定省是皇后主持，其余时间都是在蓝贵妃的长乐宫。每日由贵妃领着嫔妃们，冲着未央宫的方向遥遥请安。
刘婵玥倒了一杯滚茶，双手朝殿宇奉上。随后三仰九拜，此次抬头面前无人，只有一座冷冰冰的宫殿。这让她怀疑，宫里压根没有皇后这一号人物。
未央宫之所以冷清，是因为这宫中的热闹都汇聚在一旁的长乐宫。初次晨昏定省，刘婵玥心中自然是紧张的。这又和面对皇帝的紧张不一样，待会儿要应付的人之多之杂，是不同的。
明慧搀着她出了未央宫，往长乐宫去，二人一面走，一面说：“长乐未央本是一双宫殿，咱们大启建都时取古名建造二宫，未央宫是中宫，这长乐宫一般只有贵妃之尊才可居住。当今的长乐宫又和从前不同，如今那里有凤印，主位蓝贵妃娘娘，娘子从前也见过，无须奴婢多言。”
明慧四下环顾，凑近了说道：“娘子待长乐宫，只怕要比待未央宫，还有恭敬些。且贵妃最重礼数，整治六宫甚是严格，是个有手腕的，娘子待会觐见，要少言，要慎言。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在贵妃面前编排。”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时辰是由阿奴掐着的。
“只怕我不言，今日也难逃口舌官司，这时辰，有人只怕等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