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六皇子与臣子替身婢女（75）
三日后，腹痛过后，苏蕊鸳不敢将束腹缠得太紧，改穿宽松的衣裳，不仔细瞧和寻常没有什么不同。晨昏定省之后，穆鋆和寻常一样和苏蕊鸳并行，良妃高高在上地坐在步撵之上，而两人近近地跟在步撵之后。
“苏妹妹，我近日新得了一副棋子...”穆鋆说到一半，亲昵地和苏蕊鸳耳语：“是我娘托人从宫外带来的。此次我娘送来不少玩意儿，只有这一样，我一个人使用不了。若论棋术，苏妹妹是宫中第一手，今晚可否与我对弈？”
“长夜漫漫，我与姐姐作伴自然是最好的。”
“是啊。”穆鋆瞧了良妃的背影一眼，叹息道：“咱们不比良妃娘娘，能常常见到陛下，若无姐妹作伴，这日子真不知道如何过下去...其实在宫中，能长久陪着你的，不是君王，而是近在身边的姐妹，你说是吧？”
苏蕊鸳淡淡一笑：“姐姐说的是。”
“既然夜里留在我那儿，那不如直接在我这里用膳吧。”
“晚膳就罢了，近日爱吃些鲜爽的，已经和小厨房打过招呼了，眼下怕是菜都备好了。”苏蕊鸳推脱道。
“那就巧了，不知是否是变天了，我的口味也变了，眼下也想吃些爽口的菜。不如这样....妹妹把你的菜带过来，我们二人作伴而食。如此你也能尝到我这儿的菜，我也能蹭一蹭你的饭，岂不是热闹？”
苏蕊鸳顿了顿脚步。“我口味向来清淡，恐怕不合姐姐的意。”
“无妨，若是口味合不来，就各吃各的。”
苏蕊鸳想了想说道：“那好吧。”
二人并行到了穆鋆的宫殿。苏蕊鸳命人把她的菜带过来，只有凉拌黄瓜，虾仁酿豆腐，果然是些清爽的。菜一上来，一股酸味扑鼻，穆鋆尝了一口，蹙了蹙眉头。“这拌黄瓜怎么这么酸？”
苏蕊鸳也尝了一筷子：“许是厨子不小心放多了醋。”她推开那盘黄瓜，对贴身侍女说道“把这道菜拿回小厨房，让他们重作一道少醋的来。”
“是，娘子。”
“你好歹是承乾宫的人，小厨房竟然这样怠慢你？”穆鋆不平地说道。
苏蕊鸳浅浅笑道：“姐姐不必在意，平日里不也这样，此次应该是不小心的。”
“做事不小心就是对你不上心，你看良妃娘娘那里，哪个敢少放一勺盐，多放一勺糖的？”穆鋆拿起她的手，关切地说道。“你性子柔和，可待下人不能忍气吞声，让旁人觉得你软弱可欺。寒暄，去小厨房传我的话，做这道菜的厨子按照宫规处罚。”
“是，奴婢这就去。”
苏蕊鸳眉心一跳，面上却平静如水：“多谢姐姐为我出头，妹妹受教了。”
“你我是姐妹，这些都是应该的。”穆鋆拍了拍手，笑着领着她看桌上的菜。“那道菜就算了，我这儿还有好些菜，虽然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但是勉强能入口的。”
苏蕊鸳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除了一些家常菜，还有一盅汤，只是拿盖子盖着不知道是什么。除此之外，还有牛乳薏仁粥。别的还好，只是这薏仁是孕妇万不能碰的。
“都是些寻常食材，妹妹看不上也就罢了，只是这道菜味道确实不错，妹妹得尝尝。”穆鋆起身，亲自将那道辣炒羊肉换到苏蕊鸳的面前。
那菜远远看上去红彤彤一片，羊肉撕成了细丝，与干辣椒炒在一起，叫人看一眼就口舌生津。那辣味冲天，一下熏红了苏蕊鸳的眼睛，她一面咳嗽一面把菜往里推“咳咳....咳咳咳，姐姐，我自小吃不得辣，还是算了。”
“是姐姐不贴心。我自己平时口味太重，忘记叮嘱小厨房了。”
“无碍。”苏蕊鸳摆摆手。
“哎，往后还是要常在一起用膳才是。”穆鋆一面叹气一面揭开了汤盅的盖子。只见那汤色熬得奶白，热气带着鱼的鲜味直往上蹿。汤面上只见黄色的鸡蛋黄而不见鱼肉，想来是熬得太久已经化在了汤里。细细闻着，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腥味。
然而穆鋆却热情地拿过苏蕊鸳的碗，挽起袖子亲手替她盛汤：“这尾鱼也是我娘偷偷送进来的，我爹亲手钓上来的。苏妹妹喝了我的鱼汤，可要替我保密。”
鱼味道混着鸡蛋味在室内四散，一碗浓白的汤就这样递到了苏蕊鸳的面前。自从汤盅打开之后，苏蕊鸳的脸色立马变了，一呼一吸都让她胃中翻动。偏偏穆鋆又那样期待地看着她，嘴角弯弯，双眸莹亮。“苏妹妹，快尝尝吧。”苏蕊鸳强挤出一个笑，舀了一勺，“鱼汤补身子，这一汤盅我命人从早熬到了晚，精华全在汤里了，虽然和家中口味不同，但鲜掉眉毛的本事恐怕还是有的。”
汤勺到了嘴边停住，苏蕊鸳说道：“既然是姐姐家里送来的东西，自然是姐姐先尝尝，妹妹怎么好喧宾夺主？”
“我想这一口已经好一阵子了，是要多喝一些。”穆鋆为自己盛了一碗，面不改色地喝下。喝完之后，笑着说道：“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宫外的鱼，比宫内的新鲜很多。”
“姐姐是想家了。”苏蕊鸳以为躲过去了，搁下了碗。
“是这样吗？小妹在信中说，这鱼是我爹在山里的溪水中钓上的，溪水清冽，因此鱼格外鲜美吧。妹妹替我尝尝，就知道了。”见苏蕊鸳不动，穆鋆又问道：“妹妹怎么不喝呀，是不喜欢吃鱼吗？”苏蕊鸳正要应，她又接着说道：“可我记得，你的寝殿从前是时常上鱼的，妹妹所居之所，鲫鱼是最肥美的，应当不是不喜吧？”
“自然是欢喜的。”苏蕊鸳舀了一勺汤，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面色无异。
穆鋆笑意盈盈地说：“多喝点儿，瞧你清瘦的，是该补一补。”
苏蕊鸳颔首，端起汤碗往唇边送，手却不住一颤....那碗滚烫落在地，碎成两半，而汤半数都泼到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妹妹，你衣裳都湿了。”穆鋆着急上前，拿手绢胡乱地擦着苏蕊鸳的衣裙。
苏蕊鸳抓住她的手：“没事，不慎打碎了姐姐的碗，是蕊鸳不小心。”
“一个碗罢了，没什么的，你没有烫着哪里吧？”
“我无碍。”苏蕊鸳摇摇头。苏蕊鸳的贴身侍女艳茹回来了，忙从身后托住苏蕊鸳的身子，瞧着室内一片狼藉，担忧涌上了来。
“娘子！”
“艳茹，无碍，我不慎弄湿了衣裳而已，你随我回去更衣吧。”苏蕊鸳朝着穆鋆行了个平礼。“姐姐，看来今日我只能失陪了。”
“都是姐姐不好，好端端的非要请你来做客....你赶紧去吧，别着凉了。”
“哎。”苏蕊鸳主仆匆匆出了门。穆鋆站在门前，远远目送二人，忽然收回眼光，看着花树下走出来的寒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寒暄便跟了上去。
“娘子，娘子真的无碍吗？”出了门，苏蕊鸳就步履如风，直接往她的寝殿赶去，艳茹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能仓促地追着。身上的鱼腥味蛋腥味挥之不去，牢牢地粘着她，行到墙根底下时，苏蕊鸳再也撑不住，扶着艳茹的手干呕起来。艳茹拍着她的背，紧蹙眉头“娘子....娘子...”苏蕊鸳死死地抓着艳茹的手，掐得她生疼，她这才问到苏蕊鸳身上的腥味，急得说道：“穆才人给您吃什么了！”
回答艳茹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干呕，苏蕊鸳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脸色铁青，过了好一阵她才缓过来，抬头看着艳茹。双目通红：“穆鋆大概是察觉了。”
女子有孕头几个月，孕吐最是严重，见不得腥味，尤其是鱼的味道，有些孕妇闻都不能闻。苏蕊鸳的孕期反应是祈雨之前突然有的，当时她一把脉才知道怀孕的事情，只是却怎么也吃不得荤腥。
“娘子，外面人多眼杂，咱们进去再说，您先服药吧。”
在苏蕊鸳主仆走了之后，藏在转角的寒暄，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寒暄回到了寝殿之后，穆鋆询问：“怎么样？”
寒暄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厅内独留主仆二人“苏才人没忍住，在路上干呕的厉害，娘子果然说中了。”
穆鋆攥紧了帕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脸上难看得很。“还有，奴婢去小厨房传话，那厨子跪在地上喊冤，说是苏才人身边的佳瑞吩咐菜要做酸些的，不关他的事情。”
穆鋆心里一沉，方才那汤盅洒在了苏蕊鸳的身上，她一摸，就什么都明白了。“药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太医院那边的记录并无异样，她们那边只是取了些滋补的药。不过....每次苏才人熬完药，她的宫女都会偷偷把药渣藏在后院的树下，奴婢差人偷偷挖了出来，还在给御医验看。”
“不必等结果了，苏蕊鸳有孕一事，是十有八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