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初遇回响

周末的雨比昨天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在空中，把整条街都笼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江临安撑着一把浅蓝色的伞，站在早餐铺对面的公交站台下，看着玻璃门上“李记早餐”四个字被雨水打湿，晕成一片模糊的白。

已经是上午九点，早餐铺里人不多，透过玻璃能看到几张空着的桌子，擦得锃亮的桌面上还留着水珠。她犹豫了五分钟，脚像被钉在原地，手里的伞柄被攥得发热。

“小姑娘，要上车吗？”公交车司机探出头问。

江临安摇摇头：“不上，谢谢师傅。”

司机嘟囔了一句“奇怪”，发动车子开走了。引擎声渐渐远去，雨丝落在伞面上的沙沙声重新清晰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把伞往旁边偏了偏，露出半个肩膀，快步穿过马路，推开了早餐铺的门。

“欢迎光临！”老板娘在柜台后抬头，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想吃点什么？豆浆油条还是包子？”

江临安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店里，心脏怦怦直跳——靠窗的位置是空的，周淮常坐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没收拾的碗，里面还剩着点粥底，显然是刚有人离开。

“……来碗南瓜粥，一根油条。”她收回目光，走到柜台前，声音有点发紧。

“好嘞！”老板娘麻利地往碗里盛粥，“要加糖吗？”

“嗯，加一点。”江临安点点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又往靠窗的位置瞟了一眼。

就在那里，三个月前的一个雨天，她第一次遇见了周淮。

那天她也是来买早餐，刚推开门就和一个人撞了满怀，手里的伞掉在地上，伞骨磕在瓷砖上发出脆响。她慌忙道歉，抬头就看见一个男生正弯腰捡伞，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

“对不起，我没看路。”男生把伞递给她，声音低沉，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江临安接过伞，才发现伞面磕坏了一个角，她有些懊恼：“是我撞的你，要不我赔你……”

“不用。”男生摇摇头，指了指她怀里抱的画夹，“你是学画画的？”

画夹的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一张速写的边角。江临安愣了一下：“嗯，随便画画。”

“画得不错。”他说完，转身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

后来她才知道，他叫周淮，是隔壁班的学霸。再后来，他们会在图书馆偶遇，会一起讨论题目，会在放学路上并肩走一段……那些细碎的瞬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一点点漾开涟漪。

“姑娘，你的粥好了。”老板娘把托盘放在柜台上，打断了她的回忆。

江临安付了钱，端着托盘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桌子还是那张桌子，窗外的雨还是那样的雨，可对面的座位空着，再也没有人会在那里，一边喝粥一边看她画速写了。

“周淮今天没来？”她忍不住问刚收拾完桌子的老板娘。

老板娘擦桌子的手顿了一下，笑着说：“你说那个总穿白衬衫的小伙子啊？刚走没多久，说要去书店买资料。”她往门外指了指，“你要是找他，现在追说不定还能赶上。”

江临安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门外。雨丝里，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的背影正往街角走，步伐不快，却很坚定。是周淮。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追出去，可脚刚抬起来，又停住了。追上去说什么呢？说“我特意来找你”？还是像上次一样，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在尴尬中收场？

托盘里的粥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玻璃上的雨痕。江临安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碗里的粥，南瓜的甜香混着淡淡的桂花香在鼻尖萦绕。她想起周淮上次在这里，也是这样安静地坐着，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也许，不用急着追上去。

她舀起一勺粥，慢慢送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窗外的雨还在下，街角的背影已经消失了，但江临安知道，他并没有走远。就像这场连绵的秋雨，看似清冷疏离，却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酝酿着下一次的相遇。

她拿出画夹，翻开新的一页，笔尖落在纸上，慢慢勾勒出窗外的雨景。也许下次再来，她可以把这幅画给他看，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笑着说一句：“你看，今天的雨，画出来也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