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骄纵狠绝的三小姐

沈明野与叶禾吟的算计接连落空,沈玉纯却未曾稍懈。她深知,此二人如暗处毒蛇,稍一松防,便会遭其反噬。白日里,她照常打理府中庶务,将聚宝阁账目梳理得明明白白;偶与京中贵女应酬,言行间虽仍带疏离锐气,却再无半分骄纵,反添几分沉稳。

然至深夜,沈玉纯房中的烛火却常亮至天明。

晚晴端参汤入内时,见自家小姐正对孤灯,手中捏着一枚细针,针尾系丝线,线另一端悬着铜钱。她屏息凝神,手腕纹丝不动,任铜钱在眼前晃荡,眸光却锐如鹰隼,紧锁铜钱轨迹。

“小姐,已至三更,怎还不睡?”晚晴将参汤搁在案上,轻声劝道,“明日还要入宫给皇后请安,若熬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沈玉纯目不斜视,待铜钱彻底停稳,才缓缓松气,放下手腕。她抬眸看向晚晴,眼底虽有不易察觉的红丝,却依旧清明:“无妨,我再练片刻。”

晚晴望着她指尖那道新添的针痕——方才练针时手稍不稳,针尖便刺破皮肉,小姐却未皱半分眉,只随意用帕子拭了血,便又继续。

“小姐,何苦如此?”晚晴忍不住红了眼眶,“您是沈府嫡小姐,金枝玉叶,何必练这些苦功?”

沈玉纯取过案上伤药,自行处理指尖伤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她淡淡道:“金枝玉叶?若无自保之能,再金贵的枝叶,也不过是任人攀折的命。”

前世,她仗着身份骄纵,不学无术,连基本防身之术都不会,才被沈明野轻易算计,落得瘫痪下场。这一世,她不仅要护住沈家,更要让自己足够强——强到让那些豺狼虎豹,再不敢轻易觊觎。

这练针之术,看似寻常,实则练手稳、心稳、眼稳。日后无论下毒、施针,或是应对突变,皆缺一不可。其间苦楚,唯有她自知晓。

“晚晴,你记着,”沈玉纯处理好伤口,目光落于她身,语气郑重,“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唯有自己。旁人的宠爱庇护,或许能护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晚晴似懂非懂点头,只觉自家小姐仿佛一夜长大,身上那股狠劲,不仅对人,更对自己。

沈玉纯端起参汤一饮而尽。暖意顺喉而下,却驱不散四肢百骸的疲惫。她放下碗,又取过一本兵书,就着烛光翻阅。前世她对这些权谋兵法嗤之以鼻,如今却字字句句看得仔细——沈明野想借商途崛起,叶禾吟想靠父亲攀附权贵,她便要在他们最得意之处,亲手将其拽下。

而这一切,皆需足够的智谋与耐心。

几日后,皇后宫宴上,沈玉纯再遇叶禾吟。

叶禾吟今日着藕荷色衣裙,头簪东珠钗,瞧着比往日华贵些。只是眉宇间带郁色,想来是叶侍郎被参之事未平,她在府中日子难捱。

两人目光相接,叶禾吟眼中飞快闪过怨毒,随即换上温婉笑容,走上前:“沈妹妹,几日不见,瞧着清减了,可是身子不适?”

沈玉纯淡淡瞥她一眼:“托叶四小姐的福,我好得很。”

叶禾吟被噎了下,笑容有些挂不住,却仍强笑道:“妹妹说笑了。对了,前几日听闻沈管事伤了腿,不知如今好些了?”

沈玉纯心中了然——沈明野被顺昌赌坊的人打伤,定然没敢声张,只对外说伤了腿。叶禾吟此刻提起,无非想试探她的反应。

“不过些皮外伤,死不了。”沈玉纯语气冰冷,“倒是叶四小姐,还是多关心自家父亲吧。听说叶侍郎近日在朝堂上颇为不顺,想来叶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这话戳中叶禾吟痛处,她脸色瞬间煞白,却不敢发作,只能强忍怒意,低声道:“妹妹怎如此说话?家父之事,自有皇上圣断,不劳妹妹费心。”

“我自然费心不起。”沈玉纯轻笑一声,转身便走,懒得与她多言。

望着沈玉纯离去的背影,叶禾吟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嵌掌心。她怎也想不明白,那个昔日只会骄纵打骂下人的沈玉纯,为何变得如此棘手?不仅心思缜密,手段更是狠辣,连带着沈明野的计划都屡屡受挫。

“小姐,别气坏了身子。”身边红芍低声劝道。

叶禾吟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狠厉:“不气。她越是得意,我们便越要沉住气。总有让她哭的时候。”

宫宴过半,沈玉纯借口更衣,离了宴席。她沿宫道往偏殿走,刚转过拐角,便见沈明野站在槐树下,似在等什么人。他腿上果然带伤,走路微跛,却依旧挺直脊梁,只是眉宇间的阴郁更重了些。

沈玉纯脚步一顿,正欲绕开,却被沈明野看见。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眼底却藏锋芒:“见过三小姐。”

“沈管事不在前院伺候,在此处做什么?”沈玉纯语气平淡,目光却如利剑般落在他身上。

沈明野垂眸道:“回小姐,奴才来给李大人送文书,刚送完,正准备回去。”

沈玉纯看着他,忽然笑了:“沈明野,你说,若我此刻告诉父亲,你与叶四小姐在宫外茶馆私会,还密谋算计沈府产业,父亲会如何处置你?”

沈明野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她,眼中满是错愕与惊恐:“三小姐……您胡说什么?”

“我胡说?”沈玉纯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刺骨寒意,“顺昌赌坊的刘老板,此刻怕是正在京兆尹府里,哭诉你如何教唆他算计聚宝阁吧?还有你腿上的伤,是被刘老板打的,还是被叶四小姐迁怒所伤?”

她每说一句,沈明野的脸色便白一分。他没想到,自己与叶禾吟的密谋,竟被沈玉纯知晓得如此清楚!

“三小姐,我……”沈明野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最好记住,”沈玉纯看着他惊惧模样,嘴角勾起冰冷弧度,“你和叶禾吟的那点龌龊心思,在我眼里,如同跳梁小丑。别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现在就身败名裂。”

说罢,不再看沈明野一眼,转身离去。

沈明野僵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望着沈玉纯的背影,心中第一次生出恐惧——这个沈玉纯,太可怕了。她不仅洞悉了他们的计划,更有着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的决绝。

回到宴席时,沈玉纯脸上已恢复平静。晚晴见她指尖又添新伤,想必是方才在暗处攥紧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

“小姐……”晚晴欲言又止。

沈玉纯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这点痛,与前世所受苦难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看向不远处正与其他贵女说笑的叶禾吟,又想起方才沈明野那惊惧的眼神,眸光愈发冷冽。

沈明野,叶禾吟,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一点一点,加倍奉还。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狠”——对自己狠,是为了磨砺出最锋利的刃;而对你们狠,才是为了让你们偿还那血债。

宴席散后,沈玉纯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缓缓闭眼。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难走。沈明野与叶禾吟经此一吓,定会收敛锋芒,暗中积蓄力量。

但她不怕。

因为她早已做好准备。

她会用自己的方式,一步一步,将那对狗男女拖入地狱。而在此之前,她会先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强到足以撑起一片天,护住她想护的人。

马车行至沈府门前,沈玉纯睁眼,眼底的疲惫已被坚定取代。她推开车门,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回府中。

今夜的烛火,怕是又要亮至天明了。但她甘之如饴。

这把用自苦磨砺出的刃,很快,便要见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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