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骄纵狠绝的三小姐
赏花宴后，沈玉纯在京中贵女圈中风评渐变。往日众人只知沈府三小姐骄纵狠戾，如今见她在太子面前应对得体，言语不卑不亢，虽仍带疏离锋芒，却减了往日蛮横，添了几分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度。
叶禾吟暗自气闷。本想借赏花宴在太子面前博些同情，反倒显得小家子气，被沈玉纯不动声色压了一头。她越想越恨，私下寻到沈明野时，脸色比方才宴上更难看。
“沈管事也瞧见了，那沈玉纯如今越发得意。若再任由她这般，我们怕是连还手余地都无。”叶禾吟坐于茶馆雅间，指尖因用力掐进帕子。
沈明野端着茶盏，指尖冰凉。赏花宴上沈玉纯那句“认清身份”，如针般扎在他心上。他沉默片刻，沉声道：“急不得。她如今有沈丞相夫妇护着，又在太子面前露了脸，硬碰硬只会吃亏。”
“那便任由她骑在我们头上？”叶禾吟蹙眉，“我听说，沈丞相有意让你接管府中部分产业，若是让你掌了实权，日后……”
“掌实权？”沈明野冷笑，眼底划过嘲讽，“沈玉纯既已盯上我，怎会给我这个机会？前日采买账目之事，便是给我的警告。”
他比谁都清楚，沈玉纯看似骄纵，实则心思缜密。那日账房之中，她能精准点出绸缎价格纰漏，绝非偶然。这意味着，她早已暗中留意府中庶务，想再如从前那般中饱私囊，难了。
叶禾吟闻言，脸色更沉：“那便没别的法子了？”
“法子自然有。”沈明野抬眸，眼中闪过阴狠，“沈府产业虽多，却有一处软肋——城南的‘聚宝阁’。”
聚宝阁是沈府名下最大当铺，平日由沈丞相远房表弟打理。那表弟是个酒囊饭袋，只知吃喝玩乐，账目混乱不堪，沈明野早已暗中摸清门道。
“你的意思是……”叶禾吟眼中闪过了然。
“那表弟好赌，欠下不少外债。”沈明野低声道，“我们只需略施小计，让他把聚宝阁地契当出去，再找人做局，让他输得彻底……到时候，聚宝阁落于我们手中，便是断了沈府一条财路，也能给沈玉纯一个教训。”
叶禾吟听得心头发热，却又犹豫：“此事若是败露……”
“败露不了。”沈明野语气笃定，“那表弟胆小怕事，即便事后知晓被骗，也不敢声张。沈丞相夫妇素来顾全颜面，断不会让这等丑事外传。”
两人相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势在必得的狠厉。
此时沈府，沈玉纯正听晚晴回话。
“小姐，聚宝阁的王掌柜昨日又去赌场，输了足足五百两银子，还欠了‘顺昌赌坊’的钱。”晚晴低声道，“听说沈明野近日与顺昌赌坊老板走得颇近。”
沈玉纯指尖捻着一枚白玉棋子，闻言嘴角勾起冷冽弧度。
来了。
前世，沈明野便是用这招掏空聚宝阁，不仅中饱私囊，还借此拿捏王掌柜把柄，让他成了安插在沈府的眼线。只是那时原主一心玩乐，对府中产业漠不关心，直至沈府被抄家，才知聚宝阁早已易主。
“王掌柜那边，可有动静？”沈玉纯问。
“王掌柜今日一早就去账房，想支一笔银子，说是要进新货，被账房先生以‘需三小姐点头’为由挡回去了。”晚晴答道，“他脸色很难看，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玉纯轻笑。账房先生是父亲心腹，素来严谨，若非她前日特意交代“聚宝阁任何支银都需经我过目”，怕是早已被王掌柜蒙混过关。
“顺昌赌坊的老板，是什么来头？”她又问。
“听说姓刘，是个混不吝的泼皮，背后好像有京兆尹府的人撑腰，在城南一带很是嚣张。”
京兆尹府？沈玉纯眸色微沉。京兆尹是叶侍郎死对头，沈明野拉拢顺昌赌坊，怕是不仅想算计聚宝阁，还想借刘老板之手，给叶侍郎添些麻烦，好让叶禾吟更依赖他。
这两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晚晴，”沈玉纯放下棋子，语气平静，“去备些东西，随我去趟聚宝阁。”
晚晴一愣：“小姐要亲自去？那王掌柜……”
“去看看我的‘好表叔’，近来过得如何。”沈玉纯语气淡淡，眼底藏着锋芒。
聚宝阁位于城南最繁华街道，铺面宽敞，装潢精致，只是此刻柜台后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打瞌睡，见沈玉纯带着丫鬟进来，吓得连忙起身行礼。
“你们掌柜呢？”沈玉纯问。
“掌、掌柜在后院喝酒……”小伙计结结巴巴回答。
沈玉纯冷笑，径直往后院走去。刚到月亮门边，就听见里面传来猜拳行令声，夹杂着王掌柜的醉话：“再来一杯！老子有的是钱……”
她推门而入，只见王掌柜正搂着两个风尘女子，桌上杯盘狼藉，地上散落不少空酒坛。
王掌柜见沈玉纯进来，吓得酒意醒了大半，慌忙推开身边女子，起身行礼：“三、三小姐？您怎么来了？”
沈玉纯目光扫过满桌污秽，语气冰冷：“王表叔倒是好兴致，在铺子里喝得酩酊大醉，就不怕误了生意？”
“这、这不是闲来无事么……”王掌柜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闲来无事？”沈玉纯步步紧逼，“我倒是听说，表叔近日在赌坊输了不少银子，还欠了外债。不知此事真假？”
王掌柜脸色一白，扑通跪地：“三小姐饶命！是、是侄儿一时糊涂……但那点银子，侄儿自己能补上，绝不敢动聚宝阁的钱！”
“哦？你拿什么补？”沈玉纯挑眉，“你每月月钱，还不够你一日酒钱。难不成，你想打聚宝阁地契的主意？”
王掌柜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侄儿不敢！”
“不敢最好。”沈玉纯居高临下看着他，“从今日起，聚宝阁账房由我亲自接管，所有进出账目，需每日呈给我过目。你若是安分守己，便还留着你这掌柜位置；若是再敢沾染赌瘾，或是动什么歪心思……”
她顿了顿，声音淬着寒意：“父亲最重规矩，想来也不会护着一个监守自盗的亲戚。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表亲情分。”
王掌柜吓得连连磕头：“侄儿再也不敢了！一定安分守己，听凭三小姐差遣！”
沈玉纯满意点头，转身对晚晴道：“把这里收拾干净，再派两个可靠的账房先生过来。”
说罢，便带着晚晴离开了聚宝阁。
马车驶离城南，晚晴忍不住问：“小姐，就这样放过王掌柜了？他若是还和沈明野勾结……”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沈玉纯淡淡道，“他如今被我敲打，定然不敢再轻举妄动。沈明野的计划落了空，定会另寻法子。我们只需等着便是。”
她要的，不仅是保住聚宝阁，更是要让沈明野和叶禾吟知道，她沈玉纯早已不是那个可任人拿捏的蠢货。他们每走一步，都在她眼皮底下。
果然，不出三日，晚晴又带来消息。
“小姐，沈明野昨日去了顺昌赌坊，与刘老板大吵一架，好像是因王掌柜没按约定把地契当出去，刘老板觉得被耍了，不仅扣了沈明野带去的银子，还打了他一顿。”
沈玉纯正描眉，闻言手微微一顿，镜中自己，眉眼间染上几分冷意。
“打得好。”她轻声道，“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算计的。”
晚晴又道：“还有，叶侍郎近日在朝堂上被京兆尹参了一本，说他纵容家奴强占民田，皇上虽未降罪，却也颇为不满。叶侍郎气得在府中大发雷霆，叶四小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沈玉纯放下眉笔，嘴角勾起嘲讽。沈明野没能从聚宝阁捞到好处，自然无力再帮叶禾吟周旋，叶侍郎失了助力，被对头参奏也在情理之中。
这对狗男女，倒是开始尝到挫败滋味了。
“继续盯着他们。”沈玉纯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接下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此刻的沈明野，正捂着被打伤的脸颊坐在房中。脸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怒火——他精心策划的计划，竟被沈玉纯轻描淡写搅黄，还被刘老板那等泼皮羞辱，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沈玉纯……”他低声嘶吼，眼中布满血丝，“我绝不会放过你！”
窗外，乌云密布，似有暴雨将至。沈府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沈玉纯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但她无所畏惧，因为这一世，她手握棋局，定要让所有背叛者，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