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血色基因
通风管道滴水声像钟摆敲在苏晚太阳穴上。她贴着锈蚀的金属壁挪动,袖扣04279投射的蓝光扫过墙砖缝隙里钻出的青苔。培养舱玻璃映出无数个扭曲的人影,某个额头贴着"04275"编号的尸体让呼吸一滞——那是三年前火灾现场见过的数字。
脚步声从头顶传来,混着磁卡划过读卡器的电流音。苏晚猫腰躲进实验台下方,湿透的衬衫黏在后背。当第一缕光线漫过地面时,她看清了培养舱里的东西:暗红液体中漂浮着婴儿尸体,胸口缝合线像条丑陋蜈蚣。
"第17号实验体成功表达端粒酶活性。"泛黄纸页从文件夹夹层飘落,母亲笔迹在颤抖。苏晚撕开最后一页,三年前入职体检报告突然刺眼——方敏签名栏写着"基因稳定性达标"。
"你比预期早到了四十三分钟。"
声音从头顶监控器炸响时,她踢翻了试管架。玻璃碎裂声中,顾明远倚着控制台的身影逐渐清晰。他手里转着04280袖扣,和方敏腕间的一模一样。
枪声比意识更快响起。子弹擦过顾明远耳际,炸碎的屏幕溅起星火。"方敏现在躺在雨里流血,"苏晚咬紧后槽牙,"就像当年你们抛弃那些失败品。"
"冷静点。"顾明远不闪不避,从白大褂口袋掏出DNA比对图。"你母亲用自己做实验,把'选择'编码进你的基因。"他指尖划过屏幕,培养舱蓝光映得脸庞发青,"三年前那场火,是我给你的毕业测试。"
苏晚扣住扳机的手指僵住。记忆翻涌成浪——火灾那天的暴雨,沈砚捂着渗血的领带倒下,还有方敏弯腰捡起袖扣的身影。"你们把我当什么?"声音抖得不像自己,"会走路的试验品?"
"是进化的新纪元。"顾明远向前半步,实验服下摆扫过满地玻璃渣,"你比其他人都强,能在商场厮杀中保持理性,被最爱的人背叛还能笑着复仇。"他伸手想碰她脸颊,却在半空顿住,"这不正是我们追求的结果吗?"
通风管道突然震颤。苏晚退后时踩到某种软物,低头看见半截断指。培养舱内侧刻着的"晚"字让她胃部抽搐,枪口微微下垂。
枪声就是在这时炸响的。
液氮罐爆裂的瞬间,苏晚跃过实验台。腿部传来灼痛时,她想起沈砚教的止血手法——撕下裙摆缠绕伤口的动作仿佛昨日。培养舱蓝光忽明忽暗,她看见顾明远正在往注射器灌注紫色药剂。
铁门轰然洞开。
沈砚持枪扫射的身影像破晓之光。他左臂吊着渗血绷带,显然是撕开急救包草草包扎。"快上传数据!"他挡在苏晚身前开火,后背西装绽开血花。子弹击中金属柜发出刺耳声响,冰雾弥漫中,苏晚看见他嘴唇翕动:"云端...传输..."
"去死吧!"顾明远甩出三支注射器。沈砚推开苏晚时,一支扎进他肩胛骨。紫色药剂在透明管壁里流淌,像条蠕动的毒蛇。
"沈砚!"苏晚扑过去拔针头,却被掀翻在地。他咬破舌尖吐出混合肾上腺素的血沫:"听着,"喘息中抓住她手腕,"你不是他们写的剧本..."培养舱接连爆炸的震动中,他将记忆芯片塞进她掌心。
逃生通道在尽头打开。沈砚把她推进暗道时,苏晚看见他转身举起冒烟的手枪。最后一幕是他的唇语:"记住,钥匙是选择",然后消失在枪林弹雨中。
逃生通道的应急灯管闪烁两下,彻底熄灭。
苏晚后背紧贴着潮湿的混凝土墙面,沈砚塞给她的记忆芯片在掌心发烫。通风管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某种巨兽磨牙的动静。她将袖扣贴在锁骨凹陷处——这是母亲教的藏匿法,体温能让微型投影维持更久。
"云端传输完成97%..."
倒计时数字突然变成血红。培养舱接连炸裂的冲击波震碎了控制台,玻璃渣混着冰碴在空中悬浮成诡异的银河。顾明远的身影消失在浓雾里,只剩那枚04280袖扣在地上划出幽蓝弧线。
铁门外传来防暴靴踩碎玻璃的声响。
"往排水管爬。"方敏的声音突然在耳麦响起,背景是雨滴砸在金属板上的杂音。苏晚瞳孔骤缩——那是母亲三年前失踪前用的加密频道。"记住,钥匙是选择。"
通风口螺丝钉突然崩开。沈砚被两名黑衣人架着从天而降,他西装口袋里的药瓶滚到苏晚脚边。当她看清瓶身标签时,喉头泛起胆汁的苦涩:那是她今早扔进垃圾桶的抗抑郁药。
"原来你早就..."话未说完,沈砚突然发力挣脱桎梏。他扯开领带时露出脖颈处的蛇形刺青——和火灾现场监控里穿白大褂的男人一模一样。
枪声就在这时撕裂空气。
方敏的耳麦传来电流爆响,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苏晚转身冲向培养舱残骸,那具刻着"晚"字的婴儿尸体在爆炸中翻转半周,后颈的条形码烙印让她胃部抽搐:04281,今日凌晨刚生成的编号。
"找到你了。"顾明远的声音贴着后颈炸开。苏晚旋身扣动扳机,却发现枪管正抵着沈砚太阳穴——不知何时换了位置的手枪在他手中旋转如玩具。
记忆芯片突然在掌心震动,三维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画面里穿病号服的女人正在画素描,笔尖勾勒的轮廓让苏晚呼吸停滞——那是二十岁的自己,但眉眼间分明带着方敏的神韵。
"基因编辑日志第427次记录。"AI合成音在废墟中回荡,"受试者'晚'已具备自主进化能力,建议终止后续实验体培育。"
沈砚趁机撞向顾明远。两人翻滚着跌进燃烧的培养液池,火舌瞬间舔上那件染血的西装。混乱中苏晚看见他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里面嵌着和自己袖扣同型号的追踪器。
"跑!"这是沈砚最后的口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