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日志第二节：痛死老子了
谢迟昼啃馒头的动静，像只小耗子在柴房角落里窸窸窣窣磨牙。温瓷杵在几步开外，看着他小脸紧绷，腮帮子一鼓一鼓，跟那块黑黢黢的硬馒头较劲，每一口都咬得异常艰辛，碎屑簌簌往下掉。那碗清得能照见房梁蜘蛛网的“灵米粥”，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温瓷的心，也跟着那掉落的馒头渣，一点点往下沉。不是心疼这小煞星啃得辛苦，是心疼她那飞速膨胀的功德点负债！-68了！这数字像烙铁，烫得她脑仁疼。
“系统，”温瓷在心里哀嚎，“这馒头…真不能换个软点的？或者加点功德点，兑点肉汤也行啊？你看他啃得，我都替他腮帮子酸。”
【商城提供‘软糯灵米糕’（10功德点）、‘滋补肉糜羹’（20功德点）。宿主可贷款购买。】系统的电子音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循循善诱的味道。
“……”温瓷看着谢迟昼终于啃完了最后一口，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把那粗糙的食物咽下去。算了，债多不压身？压死算了！她认命地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夜色渐深，破窗漏进来的月光越来越稀薄。柴房里寒气上涌，老鼠在顶棚的跑动声也稀疏了些。温瓷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杂役服，缩在远离谢迟昼的另一个墙角，试图用系统灌输的那点微末灵力驱寒，效果聊胜于无。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谢迟昼那句“像未来被我杀掉的人”，一会儿是手腕上那圈被屏蔽了却依旧隐隐作痛的瓷裂纹印，一会儿又是那血红的-68。
角落里，小豆丁抱着他那宝贝丑陶偶，蜷成一团，似乎睡着了，呼吸轻微。
温瓷稍稍松了口气。睡着了就好，睡着了就不会突然暴起，也不会盯着她的手腕看了。她也累得够呛，眼皮子直打架，靠着冰冷的土墙，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压抑的、细微的呻吟声，像小虫子一样钻进温瓷混沌的意识。
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声音是从谢迟昼那个角落传来的。
借着破窗透进来最后一点惨淡的月光，温瓷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微微颤抖。不是之前那种阴冷的、充满攻击性的紧绷，而是一种……脆弱的、无意识的瑟缩。
温瓷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几步。
离得近了，那压抑的呻吟声更清晰了，带着一种痛苦的、破碎的鼻音。还有……粗重的、滚烫的呼吸声！
温瓷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什么安全距离了，赶紧蹲下身，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谢迟昼。
这一看，她心都凉了半截。
小豆丁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被汗水打湿，黏成一绺一绺。那张刚刚才被清理干净的小脸，此刻烧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嘴唇干裂起皮，微微张着，呼出的气息灼热得烫人！他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无意识地微微发抖，怀里那个丑陶偶都被他滚烫的体温焐得温温的。
“我靠！发烧了？！”温瓷头皮都炸了！白天还生龙活虎（物理意义上）地扑人砸东西，晚上就烧成小火炉了？这高危幼崽体质这么脆皮的？！
【滴！检测到目标人物生命体征异常：高热（39.8℃），灵力紊乱（时烬道体能量逸散加速）。警告！持续高热将导致道体失控风险激增！失控概率：70%！失控后果：幼崽暴走（小型），柴房及周边十丈范围化为灰烬。请宿主立刻采取降温措施！】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刺耳，像催命符一样在温瓷脑子里炸开！面板上猩红的警告框疯狂闪烁，旁边还贴心地配了个小小的、代表谢迟昼的小人图标，脑袋顶上冒着熊熊火焰！
降温？怎么降？拿什么降？！
“系统！药！退烧药！”温瓷在脑子里尖叫。
【商城基础丹药：清心散（凡品，物理降温辅助）5功德点。特效丹药：冰魄丹（灵品，强力降温，稳定灵力）100功德点。宿主当前负债……】
“清心散！清心散！”温瓷毫不犹豫打断它。100点？杀了我算了！5点还能挣扎一下！“贷款！买！”
【小额贷款发放：额度10功德点，日息10%，即时扣除手续费1点。成功购买：清心散×1。当前负债：-74功德点。】
【物品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温瓷手忙脚乱地从那个灰扑扑的小方格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灰绿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薄荷和艾草混合的清凉气味。
药是有了，怎么喂？这小煞神烧得迷迷糊糊，牙关咬得死紧！
温瓷看着手里那包药粉，再看看谢迟昼烧得通红、眉头紧锁、嘴唇紧闭的小脸，急得团团转。强灌？她怕被无意识状态下的时烬道体烧成灰！掰开嘴？他那口小细牙看着就硌手！
“水……水……”就在温瓷一筹莫展时，谢迟昼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极其微弱、沙哑的呓语。
水？对！用水化开！
温瓷眼睛一亮，赶紧又在系统商城赊账买了一张最便宜的清水符（负债-79）。符箓燃尽，一小股清泉再次出现。
她手忙脚乱地用空碗接住，然后把那包灰绿色的清心散粉末一股脑倒进去，用指头胡乱搅了搅。药粉化开，变成一碗浑浊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汤。
温瓷端着碗，深吸一口气，再次靠近那个滚烫的小火炉。她小心翼翼地把谢迟昼扶起来一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小豆丁的身体烫得惊人，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他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烧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似乎想睁开眼，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点迷茫又痛苦的暗红色眸光。
“谢迟昼？小谢？张嘴，喝药了，喝了就不难受了……”温瓷放柔了声音，像哄真正的小孩一样，把碗沿轻轻抵在他干裂的唇边。
也许是那清凉的药气刺激，也许是温瓷的声音起了点作用。谢迟昼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
温瓷心头一喜，赶紧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把那浑浊的药汤喂进去。谢迟昼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吞咽得很慢，很痛苦，药汁顺着他嘴角流下一些，被温瓷用袖子胡乱擦掉。
喂了小半碗，他似乎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痛苦地蜷缩，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锁骨，那温度烫得温瓷一哆嗦。
“慢点慢点……”温瓷拍着他的背，心里又急又怕。这清心散到底有没有用啊？！
好不容易喂完药，温瓷累出一身汗。她把谢迟昼轻轻放回干草堆上，看着他依旧烧得通红的小脸，眉头紧锁。物理降温！她想起系统说的物理降温辅助。
可拿什么擦？那块净尘布已经脏得不能用了。
温瓷一咬牙，再次贷款（负债-84！），赊了一块新的净尘布。她捏着布，看着谢迟昼烧得难受的样子，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何况对方现在只是个豆丁），蘸着碗底剩下的一点凉药汤，开始笨拙地给他擦拭额头、脖颈和手心。
微凉的湿意触碰滚烫的皮肤，昏迷中的谢迟昼似乎舒服了一些，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点，滚烫的呼吸也似乎没那么急促了。
温瓷稍稍松了口气，动作也放得更轻了些。她全神贯注地擦拭着，没注意到，当她微凉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谢迟昼滚烫的耳廓时，那小小的耳尖，极其轻微地、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就在她擦到他汗湿的鬓角时，一直昏迷不醒的谢迟昼，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含糊的、带着浓重鼻音和灼热气息的呓语：
“阿…瓷……”
温瓷的手猛地僵住！又是阿瓷！
她心脏狂跳，低头看向怀里的小豆丁。他依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烧红的脸颊上投下不安的阴影，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别……”他声音破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别碎……”
温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手，想离这梦呓远一点！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一只滚烫得吓人的小手，猛地从干草中伸出，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把死死攥住了温瓷正擦拭他鬓角的左手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而那个位置，正是被系统暂时屏蔽了感知的——瓷裂纹印所在之处！
“呃！”温瓷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谢迟昼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地转动！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极度恐怖的梦魇，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更加混乱、更加尖锐的呓语：
“碎了……好多血……痛……抓不住！阿瓷……你碎过！”
“轰——！”
温瓷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手腕被攥住的地方，那被屏蔽的瓷裂纹印，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爆发出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这剧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像是有无数烧红的瓷片在她皮肉下疯狂生长、切割、翻搅！
【警告！警告！最高级别警报！检测到强烈时空错位共鸣！目标人物深度梦魇触发道体本源追溯！】
【警告！黑化值突破临界点！80%…85%！持续飙升！】
【警告！宿主神魂遭受高强度侵蚀！屏蔽程序崩溃！瓷契裂痕活性化！反噬开始！】
系统尖锐到变调的警报声疯狂炸响，面板一片猩红，代表谢迟昼的小人图标被狂暴的黑色火焰彻底吞噬！而代表温瓷生命值的绿色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跌！
剧痛！恐惧！还有那死死攥住她手腕、如同烧红铁钳般的滚烫小手！
温瓷痛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她看着怀里那个深陷梦魇、浑身滚烫颤抖、嘴里不断吐出惊悚呓语的小豆丁，再看看系统面板上那代表死亡的猩红警报和已经变成-84的功德点负债……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悲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