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番茄酱炼狱

冷藏柜冷得刺骨，可后背却烫得像火烧。我死死贴在金属壁上，看着三只鬼差慢慢围过来。它们鳞片上的红光一明一暗，照着满地黏糊糊的银色组织，整个超市像个倒过来的屠宰场。

"哥，你还记得吗？"中间那只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跟瑶瑶八岁那年偷吃蜂蜜时一模一样，"那年我生日，你用攒了一个月的早餐钱，给我买了那个会唱歌的音乐盒。"

我握紧消防栓的手开始抖。这个细节没错，连音乐盒底座有道裂痕都知道。玻璃柜门映出我现在的样子——左半边身子快透明完了，骨头缝里爬满银色细线，双色球嵌在掌心突突直跳，像是有颗小心脏在里面蹦跶。

"你胡说！"我吼得嗓子裂疼，"瑶瑶不会说这些！"

左边的鬼差突然动了。它没走地面，而是像壁虎似的贴着天花板（现在该叫地面了？）爬过来，爪子在零食包装袋上划出火星。货架上的巧克力棒和薯片哗啦啦往下掉，在半空中停住，然后慢慢飘向红色的月亮。

"她说过要永远跟哥哥在一起啊。"右边的鬼差接话，这次换了种语气，是瑶瑶十岁那年感冒发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趴在床头守了我三天三夜，眼睛都熬红了..."

"闭嘴！！"我抄起旁边一瓶没碎的豆瓣酱砸过去。瓶子在离鬼差还有半米的地方突然爆开，褐色酱汁劈头盖脸泼了它一身。鬼差发出一声惨叫，被酱汁淋到的鳞片"滋滋"冒烟，露出下面金属色的骨头。

有门儿！我眼睛一亮，正想把剩下的几瓶调味酱都扔过去，突然感觉脚下一滑。低头一看，银色组织正顺着倾斜的地面往我这边流，像慢镜头里的海浪。我赶紧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货架上，几包速冻饺子掉下来，在我面前裂开，冻成冰块的馅料悬浮在空中。

"哥..."这次声音变了，带着哭腔，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救我...它们把我关在...呜..."

我的心猛地揪紧。这个哭声...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想起三天前瑶瑶失踪那天，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找到她偷偷藏起来的日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永远不分开"。

"瑶瑶？"我声音发颤，往前迈了一步。银色潮水已经漫到脚踝，灼烧感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在这儿啊哥哥..."中间的鬼差突然咧开嘴笑，下颌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我一直在...你心里啊！"它猛地朝我扑过来，爪子上还挂着没消化完的金属片，腥臭味熏得我睁不开眼。

我举着消防栓横扫过去，正好砸在它脖子上。鬼差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像麦克风对着喇叭。趁它后退的瞬间，我转身就跑。身后的银色组织追得飞快，浸湿的裤腿开始冒烟，烫得我腿肚子直抽抽。

"抓住他！别让钥匙跑了！"三只鬼差的声音混在一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最后全变成瑶瑶的声音，像有一万个妹妹在哭着喊我名字。

跑到日化区，我突然想起刚才那张餐巾纸上的字——"它能模仿声音！别信瑶瑶！"我靠在货架上大口喘气，左手按在胸口。双心印记烫得厉害，透明的皮肤下能看见银色纹路在跳。

"59%...60%..."脑子里的机械音又响了，"同化进度每十分钟提升1%。"

我低头看表。现实世界的表早停了，但镜像世界的表盘上，黑色的指针正倒着往回转，现在指向一点十五分。离日出还有多久？六个小时？还是八个小时？

"哥..."这次声音很轻，像是贴在耳边说的，"看...脖子..."

我猛地抬头。左边那个鬼差正趴在对面货架上，啃着一根铁棍山药（它怎么什么都吃？），每次咀嚼，脖子上的鳞片就会分开一道缝，里面有个小东西在发光，蓝盈盈的，像颗碎掉的星星。

医院！我突然想起在304病房，那个顶着瑶瑶半张脸的怪物说话时，脖子上的银液会咕嘟咕嘟冒泡！瑶瑶说过"它模仿我说话时脖子会动"！

银色潮水已经漫过小腿，我能感觉皮肤在融化，肌肉变成了橡皮泥似的质感。没时间犹豫了！我抓起旁边一瓶84消毒液，拔掉盖子就往对面扔。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砸在鬼差脸上。

"滋——"的一声，鬼差像被开水烫了似的跳起来，脸上的鳞片脱落了一大块，露出下面银色的金属骨骼。它嘶吼着朝我扑过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就是现在！我侧身躲过它的爪子，消防栓猛地砸在它脖子发光的地方。鳞片像玻璃一样碎裂，露出里面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色晶体，上面布满血丝一样的纹路。

"瑶瑶！"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晶体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鬼差的动作僵住了，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另外两只鬼差也冲了过来。我来不及多想，抓住那颗晶体使劲往外一扯！

"啊啊啊啊——！"鬼差发出一声不男不女的惨叫，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下去，最后变成一滩银色液体，只有那颗晶体还在我手里发光。液体里爬出几只米粒大小的银色小虫，很快就被潮水吞没了。

"少了一个！"中间的鬼差嘶吼着，脖子开始变形，那颗蓝色晶体若隐若现，"撕碎他！"

两只鬼差左右夹击。我抱着消防栓在地上打滚，躲开左边扫过来的爪子，后背还是被划到一下，火辣辣地疼。透明的左臂穿过了地上的银色组织，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伸进了水里。

"同化进度62%。"机械音冷冰冰地报数。

我突然想起瑶瑶的日记最后一页，除了两个小人，她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画着十字，旁边写着"光"。光...双色球！我赶紧抬手看。掌心的双色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条缝，蓝光正从缝里往外渗。

右边的鬼差扑到我面前，张开嘴露出里面的尖牙，一股腐臭味喷在我脸上。就是现在！我把刚扯出来的蓝色晶体按在双色球的裂缝上。

"咔嚓"一声轻响，晶体像钥匙一样插进了裂缝。双色球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比刚才亮了十倍，晃得我睁不开眼。怀里的消防栓开始发烫，金属表面浮现出和双色球一样的纹路。

两只鬼差发出惊恐的嘶吼，转身想跑。蓝光像潮水一样扩散开来，触碰到的银色组织瞬间蒸发，发出"滋滋"的声音。我感觉身体里的灼烧感消失了，透明的左臂正在恢复正常，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和肌肉纤维慢慢重组。

"净化程序启动...镜像污染清除中...检测到生命信号..."脑子里的机械音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完全消失了。

蓝光慢慢变暗，双色球恢复了之前的大小，只是颜色变了，原来的银色部分变成了透明的蓝色，像块冰。我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后背的伤口开始发痒，应该是在愈合。

超市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悬浮商品偶尔碰撞的轻响。两只鬼差消失了，地上的银色潮水退去，露出下面龟裂的柏油路面。墙上的红光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蓝光，从双色球里散发出来，照亮了周围的货架。

我靠在货架上，掏出最后半瓶水喝了几口。刚想站起来，突然看见地上的银色液体残留物里，爬出几只米粒大小的银色小虫。它们不像刚才那几只一样乱跑，而是排着队，慢慢聚集到一起，组成一个箭头的形状，指向超市深处的黑暗。

钟楼的方向。我心里一动。核心应该就在钟楼地下三层，那些培养舱的后面。瑶瑶还在等我。

我刚站起身，双色球突然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烧感，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跳动，越来越快。掌心的纹路亮起红光，一行数字在上面闪烁：

容器同化倒计时：8:00:00

八个小时。我看着数字慢慢变成7:59:59，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如果在日出前找不到核心...我不敢想下去。超市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发出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必须快点。我握紧双色球，站起身。蓝光照亮了前方的路，地上的银色小虫还在固执地指着那个方向。我咬咬牙，一步一步朝黑暗走去。左臂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留下一道浅浅的银色疤痕，像条小蛇趴在皮肤上。

刚走没几步，超市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像是有人用锤子砸墙。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节奏越来越快，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货架上的商品晃动起来，有几包泡面掉下来，在半空中悬浮着。

我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双色球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景象——走廊尽头的墙壁正在剥落，露出后面黑色的金属板。每撞击一下，金属板就凹进去一块，上面的漆皮像雪花一样往下掉。

"咚...咚...咚..."撞击声越来越响，金属板已经凹进去一个巨大的坑。我能看见里面银色的肌肉组织在蠕动，像是有个庞然大物被困在墙后面，正在疯狂地往外撞。

突然，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凹坑里。黑色的瞳孔，银色的眼白，正死死地盯着我。和我在医院大厅看到的那个镜中鬼差一模一样，只是这只眼睛...要大上十倍！

"找到你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墙后传来，像巨石在摩擦，"钥匙..."

墙壁轰然倒塌，碎块四溅。烟尘中，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站起来，顶到了超市的天花板，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它比医院那个鬼差大足足三倍，身上覆盖着厚重的银色鳞片，爪子像镰刀一样锋利，胸口有个巨大的双心印记，正冒着红光。

是镜中鬼差的王！

我下意识地举起消防栓，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滴。掌心的双色球烫得厉害，同化倒计时已经变成7:45:33。

鬼差王嘶吼一声，朝我扑了过来，腥臭味瞬间填满了整个超市。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货架倒塌的巨响。悬浮在空中的商品像雨点一样砸下来，我左躲右闪，好几次差点被砸中。

跑到超市出口，我突然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抓起地上那几颗蓝色晶体。也许能用得上。刚跑出没几步，鬼差王的爪子就扫到了我的后背，一股巨力传来，我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嘴里涌上一股血腥味。我咳嗽着爬起来，后背的衣服已经碎了，火辣辣地疼。鬼差王一步步朝我走来，每走一步，整个超市都在震动。

"钥匙...给我..."它伸出巨大的爪子，朝我抓来。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双色球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鬼差王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爪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蓝光中，我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透明的左臂又回来了，但这次不同——我能控制它了！

我集中精神，想象着把左臂穿过鬼差王的身体。透明的手臂果然像穿过水一样，轻松地穿过了鬼差王厚重的鳞片，伸到了它的身体里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摸到了什么光滑的东西。

是核心！我心里一喜，使劲抓住那个东西往外一扯！

鬼差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身体开始瓦解，银色鳞片像雨点一样往下掉。我抓着一个黑色的球体从它身体里跳出来，手心的双色球立刻发出蓝光，包裹住那个球体。

鬼差王的身体轰然倒塌，变成一滩银色的液体，很快就蒸发了。超市里恢复了安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

我摊开手，看着那个黑色的球体。它被蓝光包裹着，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这就是镜像世界的核心？

突然，球体裂开一道缝，里面爬出一只银色的小虫，和刚才组成箭头的那些一样。它爬到我的手背上，然后翅膀一张，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一圈，朝超市外面飞去。

我收起球体，跟着小虫往外走。掌心的双色球还在发烫，同化倒计时变成7:30:15。必须尽快赶到钟楼，找到瑶瑶。

走出超市，外面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整个镜像世界都在震动，远处的高楼大厦像豆腐一样倒塌，天空中的黑色月亮正在碎裂，暗红色的天幕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里面透出白色的光芒。

日出要来了。我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银色小虫在前面带路，飞得不高，刚好能让我跟上。街道上的银色组织正在蒸发，露出下面的柏油路面。偶尔有几只小的镜中鬼差冲出来，都被双色球的蓝光吓跑了。

跑着跑着，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是瑶瑶最喜欢的那首歌。我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

空荡荡的街道上，什么都没有。铃声还在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朝着铃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跑了大概两条街，我在一栋倒塌的居民楼前停下了。铃声是从楼底下传来的。我趴在地上，往废墟里看。

一只粉色的手机卡在钢筋中间，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来电界面——"哥哥"。

是瑶瑶的手机！我心里一阵激动，伸手去够。手机离得不远，刚好能够到。我抓住手机，小心翼翼地把它从钢筋里取出来。

手机还在响，屏幕上的瑶瑶头像对着我笑。我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瑶瑶？"我的声音颤抖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吸声。

"哥..."是瑶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这里..."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

"我在...钟楼..."声音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电流声，"它们要...启动核心...快..."

电话突然断了。我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一阵恐慌。瑶瑶在钟楼！核心要启动了！

我收起手机，加快脚步朝钟楼跑去。掌心的双色球亮得像颗小太阳，同化倒计时变成7:05:47。

一定要赶上！瑶瑶，等我！

钟楼的时针在残损的钟面上咔嗒转动，指向镜像世界里扭曲的两点。我推开布满裂纹的玻璃门时，双色球突然发出急促的烫感，掌心纹路红光暴涨——容器同化倒计时：6:59:59。

穹顶垂落的银色组织像活着的蛛网，黏腻的触须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二楼传来金属扭曲的吱呀声，混杂着瑶瑶手机铃声的微弱回响。楼梯扶手爬满银色细线，我刚握住冰凉的铸铁栏杆，整片扶手突然液化成银色黏液，顺着掌心钻进袖口。

「啊！」灼烧感沿着小臂爬升，我甩动手臂时，看见镜子碎片里的自己——左半边脸已经透明，能看见咬肌在皮肤下收缩，银色纹路像血管般缠绕着颧骨。双色球蓝光迸发，黏液在我肘关节处脆化脱落，碎成几粒银砂。

二楼展厅的玻璃柜全部炸裂，里面的青铜钟表零件悬在半空。我踩在倾斜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走在覆冰的斜坡。正前方的落地镜突然泛起波纹，镜中鬼差的倒影正在成形——这次不是三只，是十几只，它们鳞片上的红光在镜面里连成一片血海。

「钥匙...」领头的鬼差撕开脸部鳞片，露出瑶瑶七岁时掉门牙的笑容，「把核心给我...」

我抓起两根悬浮的黄铜指针当武器，刚摆出防御姿态，身后突然传来货架倒塌的巨响。转头瞬间，那些鬼差已经穿透镜面，利爪在空气中划出猩红弧线。双色球骤然发烫，左眼看见它们脖子处的蓝色晶体在跳动，像被线牵引的心脏。

「滋啦——」我把一根指针插进最近那只鬼差的脖颈，晶体爆裂的蓝光溅了满脸。鬼差像被抽空的塑料袋瘪下去，与此同时，其他鬼差突然定住，所有眼睛转向展厅中央那个巨大的天文钟。

嗡——

钟楼顶层传来低频震动，天文钟的玻璃穹顶慢慢打开。银色组织从穹顶垂落形成光柱，将散落的鬼差碎片吸进去，在半空中聚合成新的形态——不是人形，是由无数钟表零件组成的金属巨蟒，每一节脊椎都是齿轮，瞳孔是滴答作响的怀表。

「同化...完成...」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巨蟒腹部传来，那里镶嵌着半张瑶瑶的脸，银色液体正从她七窍往外渗。

我心脏像被铁钳攥住。瑶瑶的脸动了，嘴唇翕动着无声的口型。我看懂了那三个口型——敲三下。

巨蟒的齿轮喉咙里发出咔嗒声，十二根钟表指针突然射向我。我翻滚躲开时，双色球与口袋里的黑色核心同时发烫，两股力量在掌心相撞，迸发出扇形的蓝光屏障。指针撞在屏障上，瞬间熔化成银液滴落。

「找到你了...容器...」巨蟒的金属尾巴横扫过来，展柜里的古董座钟被扫得粉碎。我借着震起的碎片掩护冲向天文钟底座，那里有三道钥匙孔形状的凹槽——正好能放下三颗蓝色晶体。

第一颗晶体塞进去时，整座钟楼突然倾斜。我死死抱住底座边缘，看见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银色熔岩在裂缝里翻涌。巨蟒的阴影笼罩下来，它张开布满发条的嘴，露出里面旋转的齿轮组，每一片齿牙都刻着瑶瑶的指纹。

「哥...」半张脸突然发出清晰的声音，血泪从银色眼角滑落，「敲三下...钟...」

第二颗晶体推进凹槽时，蓝光亮起的瞬间，我看清了巨蟒鳞片下的东西——全是孩子们的笑脸，凝固在金属里的眼睛都在流泪。那些被镜像世界吞噬的孩子，它们的意识被封存在这里。

巨蟒的尾巴砸穿我刚才站立的位置，碎石飞溅中，我摸到底座侧面凸起的钟锤拉绳。双色球在掌心疯狂发烫，同化进度条的红光已经爬到锁骨，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在疯狂跳动。

「最后一颗...」我咬住嘴唇逼退眩晕，将第三颗晶体拍进凹槽。

蓝光如海啸般扩散，巨蟒发出刺耳的金属悲鸣。我抓住钟锤拉绳用尽全身力气拽动——第一下。钟楼顶层传来青铜钟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巨蟒的前半段身体开始瓦解，无数蓝色光点从裂缝里飘出，像萤火虫飞向穹顶。

「哥！」瑶瑶的声音穿透一切杂音，「快点！」

我拽动第二下。银色熔岩从裂缝涌出，漫过我的脚踝。灼烧感撕开神经，膝盖以下已经没有知觉。双色球的光芒变得微弱，同化倒计时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00:00:17。

巨蟒剩下的半截身体扑来，我侧身躲开时看见瑶瑶的脸正在融化。没时间犹豫了，我扑到拉绳前用尽最后力气拽下——

第三声钟鸣响起时，整个镜像世界突然静止。银色熔岩停在膝盖，巨蟒的爪子悬在我头顶两厘米处，时间凝固成琥珀。双色球从我掌心飞起，悬浮在天文钟顶端，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那些蓝色光点在空中聚集成瑶瑶的样子，朝我伸出半透明的手。她脖子上挂着那个会唱歌的音乐盒，底座那道裂痕依然清晰。

「哥...我不害怕了。」她笑起来，掉了门牙的样子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白光吞没一切前，我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