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庄寒雁与傅云夕对坐在黄花梨木案几前,茶盏中升起袅袅热气。

"大人,齐王府又递帖子来了。"姝红捧着鎏金拜帖匆匆入内,日光在帖子的烫金纹路上跳跃。

傅云夕修长的手指轻叩案几,茶汤在盏中荡起涟漪:"只要得苗太妃和贞嫔庇佑,纵然齐王在京中跋扈,亦不足为惧。"

话音未落,穆峰已疾步而入:"裴大人急召您即刻前往大理寺。"

庄寒雁手中的团扇微微一顿:"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京中近日太平..."傅云夕目光落在那张烫金帖子上,沉吟道,"去请昭宁县主过府一叙。"

大理寺,朱珺澈一袭玄色锦袍端坐堂上,指节分明的手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闫大人垂手侍立一旁,见傅云夕入内,几不可察地使了个眼色。

"微臣参见圣上。"傅云夕行礼时,余光瞥见帝王袖口暗绣的龙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免礼。"朱珺澈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整个厅堂的气温都降了几分。

齐王府

"殿下,傅家夫人仍旧称病,说不见外客。"侍从跪在光可鉴人的青石地上,声音发颤。

"哼!"齐王手中的青瓷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碎瓷片伴着茶水四溅,"这才几天就从知己变成了外客!"

侍从额头抵地:"殿下切勿动怒,当心身子。"

"姚氏那个贱人呢?!"齐王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果盘震得哗啦作响。

"王妃她..."侍从咽了口唾沫,"姚氏现在藏身闺中,姚尚书正在为她说亲,估计是想早点嫁人,好断了殿下的念头。"

"贱人!"齐王一脚踹翻案几,瓜果滚落一地,"全部都是贱人!合起伙来蒙骗本王!简直无法无天!真以为本王是好惹的!"

侍从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只见齐王锦袍下摆剧烈晃动,金线绣的蟒纹在阳光下狰狞毕现。一阵瓷器碎裂声后,齐王突然静立片刻,阴沉道:“走!”

齐王带着二十余名王府亲兵气势汹汹直闯傅府。府门前的青衣小厮还未来得及阻拦,就被齐王一脚踹开:"滚开!"

一行人横冲直撞穿过回廊,惊得府中侍女纷纷避让。齐王直奔后院,一脚踹开月洞门,厉声喝道:"傅云夕!庄寒雁!给本王滚出来!"

厢房内,周鹤卿正执盏品茶。听到动静,她指尖在青瓷茶盏上轻轻一顿,茶汤泛起细微涟漪:"这是..."

"八成是齐王。"庄寒雁放下茶盏,压低声音道。方才她已将姚府与齐王的纠葛告知周鹤卿。

院中,齐王仍在叫骂:"再不出来,本王就烧了这院子!"

周鹤卿不紧不慢地起身,莲步轻移走出房门。阳光洒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衬得整个人如谪仙般清丽。她唇角微扬,眼中却寒意凛然:"齐王殿下,您这是..."

"周鹤卿?"齐王眯起眼睛,冷哼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庄寒雁随后而出,齐王立即剑指怒骂:"庄寒雁!本王今日主意已定!你速速自请下堂!"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庄寒雁不卑不亢,"王爷怎么还跑到人家里来逼人?"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齐王"铮"地一声拔出佩刀,寒光逼人。

周鹤卿轻笑一声,缓步上前。她扫了一眼闪着冷光的刀刃,淡淡道:"王爷,天子脚下调动王府亲兵,难道不怕圣上怪罪?"

"周鹤卿!"齐王怒目圆睁,"本王今日不与你计较,你少多管闲事!"

"若我偏要管呢?"周鹤卿挑眉反问。

"哼!"齐王狞笑,"本王记得你也未曾许人吧?今日就带你回去圆房,令国公也奈何不了本王!"

"你敢!"周鹤卿眸光一厉,突然伸手拔出近旁侍卫的佩剑。剑锋直指齐王咽喉,她眼中寒芒毕露。

齐王脸色大变:"本王可是皇亲,你敢伤我?"

"哼!"周鹤卿手腕一抖,剑尖又逼近三分,"王爷放心,我即便是死,也会拉上你!"

"皇兄这是在作甚。"

一道清冷嗓音破空而来,朱珺澈一袭玄色龙纹锦袍缓步踏入庭院。日光在他金线刺绣的衣袂上流转,衬得他面如冠玉,眸若点漆。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周身散发的威压让满院亲兵齐齐跪伏。

齐王手中长剑"咣当"落地,朱珺澈却连眼风都未扫他一眼,径直从他身侧擦过。玄色广袖带起的风拂过齐王面颊,惊出他一身冷汗。

"圣上..."齐王喉结滚动,声音发颤。

朱珺澈停在周鹤卿面前,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握住她执剑的柔荑。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让周鹤卿眼睫微颤。帝王反手将剑锋抵在齐王颈间,却在分毫之处骤然停住。

"刀剑无眼。"朱珺澈声音轻缓,却让满院人屏息,"皇兄仔细伤着。"

剑尖寒光映在齐王惨白的脸上,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另一侧,傅云夕已闪身挡在庄寒雁面前。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住她的柔荑,低声问:"没事吧?"庄寒雁轻轻摇头,指尖在他掌心微微用力。

周鹤卿此刻低垂着眼帘,浓密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待她再抬眼时,眸中已盈满水雾,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她轻咬下唇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软三分。

"圣上!"齐王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臣一时糊涂,求圣上开恩!"

朱珺澈慢条斯理地收剑,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发出清越铮鸣。"皇兄,"他语气平淡,"今日之事,可大可小。"

日光渐渐西斜,院中鸦雀无声。齐王伏在地上的身躯微微发抖,汗水浸透了后背的锦衣。朱珺澈故意延长这沉默,似在欣赏着他战战兢兢的模样。

良久,他方才悠悠开口:"齐王私调亲兵,禁足一月,罚俸一年。"说罢忽然转向周鹤卿,嗓音低沉,让人听不出喜怒:"跟朕走。"

周鹤卿福身应是,垂首时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再抬头时又恢复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莲步轻移跟在朱珺澈身后,玄色龙纹袍角与月白裙裾在青石板上若即若离,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马车缓缓行驶在长街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朱珺澈端坐其中,双眸微闭,眉宇间凝着一丝冷意,周身气压低得令人屏息。周鹤卿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暗纹,眼尾余光却不动声色地瞥向帝王。

她唇角极轻地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转瞬即逝,再抬眸时,眼底已晕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似委屈,似隐忍。

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稳,周鹤卿微微倾身,嗓音轻软:"圣上,国公府到了,臣女告退。"

她刚要起身,朱珺澈倏然睁眼,手臂一揽,直接将她拽入怀中。周鹤卿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腰肢被他牢牢扣住,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胸膛上。

"若朕今日不在,你该当如何?"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周鹤卿眼睫轻颤,却并未慌乱,反而微微仰首,红唇轻启:"傅府上上下下都在,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何况,圣上可是明君,若我死了,齐王也讨不到好果子吃——他不敢动我。"

朱珺澈眸色骤深,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阿卿,你该知道,这世上只有我才能永远护住你。"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两人呼吸交错,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周鹤卿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那圣上……想要什么?"

朱珺澈低笑一声,嗓音暗哑:"我要的,你心里清楚。"

她轻轻挣了一下,却被他扣得更紧。最终,她垂下眼睫,嗓音轻得似叹息:"臣女告退。"

朱珺澈缓缓松开手,看着她从他怀中起身,整理衣裙,姿态端庄地走下马车。

车帘垂落的一瞬,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如夜。

"阿卿……"他低喃,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我要你心甘情愿地,主动开口做我的皇后。"

周鹤卿莲步轻移,在即将踏入府门时忽而驻足。她微微侧首,眸光潋滟地回望那辆玄色鎏金马车。

春日的风拂过她鬓边碎发,金丝步摇垂下的珠玉轻晃,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

——那双眼,哪还有半分方才马车里的委屈柔弱?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明艳至极的笑,眸中算计与高傲交织,像淬了毒的曼陀罗,美得惊心动魄。

"保护?"她在心底轻笑,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袖口暗纹,"这世上,谁能真正护得住谁?"

马车帘幕微动,似有目光穿透而来。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转身时裙裾翻飞如蝶,在朱红大门前划过决绝的弧度。

——她周鹤卿要的,从来都是自己亲手去夺。

她踩着青石台阶步步而上,发间金钗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朱珺澈……"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笑意更深,"我的心只为自己而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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