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七个影子

杨遥的指尖触碰到那个模糊人形轮廓的瞬间，整个剧场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掌心的齿轮印记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诡异的轮廓——那不是人形，而是一台老式放映机的剪影。

"咔嗒"一声，放映机自动启动。光束投射在舞台幕布上，显示出七个重叠的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杨遥，正在不同的时间点举起摄像机。最年轻的杨遥只有十六岁，镜头对准的是剧团招新的告示；最年长的杨遥白发苍苍，正在拍摄空无一人的剧场。

"这才是真正的第七盘磁带。"队长的声音从放映机里传来。杨遥惊恐地发现，声音是从胶片里发出的——每帧画面里队长的口型都与声音完美同步。更可怕的是，当画面中的队长转头看向"镜头"时，现实中的杨遥感到一阵剧痛——他的左眼突然变成了胶片材质，视网膜上浮现出老道具师的笔迹："用这只眼睛看真相。"

放映机的转速突然加快。七个画面融合成一团银灰色的漩涡，漩涡中心渐渐浮现出苏青的脸。但那张脸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老化——从少女到老妪只需七秒，然后又倒着重生。每次循环到第七次时，她的眼角都会流下一滴银灰色的泪，泪珠落处，就有一个杨遥的投影消失。

"她在替你承受时间的惩罚。"队长的身影出现在舞台边缘，他的警服上别着七枚齿轮形状的徽章，"老道具师用七盘磁带分散了诅咒，但最后一份代价必须由活人支付。"

杨遥的左眼突然灼烧般疼痛。透过胶片材质的角膜，他看到剧场里布满了红色丝线——每根都连接着观众席上的一个座位，最终汇聚到第三排第七个座位下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铁盒，盒盖上刻着七个正字，每个笔画都由暗红色的铁锈组成。

当杨遥走向那个座位时，地板上的暗红色污渍突然流动起来，形成一行字："第七个影子需要名字"。铁盒自动弹开，里面是七张泛黄的戏票，每张背面都写着一个名字：前六个是剧团历年来的道具师，而第七张是空白的。

"写上你的名字，"队长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杨遥转头，看见他变成了七年前的模样，"或者写她的。"

杨遥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拿起铁盒里的钢笔。笔尖触到戏票的瞬间，整个剧场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他看见无数细小的齿轮从座椅缝隙中升起，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钟面，时针正逆时针旋转。每转一圈，就有一个穿着红色戏服的透明人影从观众席站起，走向舞台。

当第七个人影站定，杨遥终于看清了——那是七个不同年龄的苏青，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盘录像带。最年长的苏青走到杨遥面前，将录像带塞进他的摄像机。机器自动播放，画面里是老道具师临终的场景：他颤抖着将一枚齿轮塞进少女苏青的手中，齿轮上刻着"杨遥"二字。

"他早就选好了。"队长——或者说，年轻的队长——轻声说道，"从你第一天进剧团，这就是你的命。"

杨遥的左眼突然流出银灰色液体。那些液体滴在戏票上，自动拼出了他的名字。与此同时，七个苏青的身影开始变淡，她们手中的录像带化作细沙，从指缝间流下，在舞台地板上形成七个小小的沙漏。

沙漏中的沙子开始倒流。随着沙粒上升，杨遥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记忆正在被改写：十六岁那年，是他偷偷溜进仓库改动了道具；火灾那天，是他将苏青推回了火场；这七年来，是他一直在用摄像机记录每个进出剧场的人...

"不！这不是真的！"杨遥挣扎着想要扔掉摄像机，却发现机器已经和他的左手融为一体。取景器里，时间戳跳到了03:18，比之前多了一分钟。这一分钟的影像显示：老道具师将一枚齿轮塞进年轻队长的眼睛，而队长跪在地上，将铜钥匙插进了自己的太阳穴。

剧场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杨遥瘫坐在第三排第七个座位上，发现手中的戏票已经变成了一张泛黄的契约，落款处是七年前他自己的签名。契约背面用红笔写着："自愿成为第七个影子，换取苏青重生。"

舞台上的七个沙漏同时爆裂，沙子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