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的三国战场

眩晕感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甩了十分钟,我扶着曹操的胳膊勉强站稳。眼前不是预想中的时空乱流,而是间白得刺眼的病房——消毒水味浓得呛鼻子,墙上挂着的电子日历清晰显示着2023年10月17日。

"这是..."我摸到自己身上的条纹病号服,布料粗糙得扎皮肤,"我们回现代了?"

曹操没说话,只是盯着床头那台心电图机。仪器规律的滴滴声里,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三厘米处。幽蓝与银白交织的光芒顺着他指缝渗出,那些跳动的绿色波浪线顿时乱成一团麻。

"别碰!"我拍开他的手,这破系统要是把医院设备也搞短路,我们就等着被当 terrorists 抓起来吧。视线扫过床头柜,那里摆着个眼熟的保温桶——是我妈最喜欢的樱花牌,盖子上还粘着片没洗干净的枸杞。

门突然被推开,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端着托盘走进来,看见站在床边的曹操吓得"啊"一声,体温计摔在地上裂成三瓣。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她手里的托盘哐当砸在桌上,碘伏和酒精瓶滚得到处都是。

曹操皱眉看着她胸前的工作牌——李小小,实习护士。他突然伸手扯松自己半开的衣领,喉结滚动着挤出句标准的普通话:"我是她丈夫。"

"丈、丈夫?"李小小眼睛瞪得像铜铃,"可是苏姐的病历上明明写着..."

"写着什么?"曹操向前一步逼近她,阴影把小个子护士完全罩住。我这才发现他换了身行头——黑色衬衫配西裤,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怎么看都像是刚从哪个时空顺来的,"难道夫妻吵架分居半年,医院还要给婚姻状况标红?"

李小小吓得直摇头,抓起托盘就往外跑,塑料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抓起枕头砸向曹操:"你疯了!我什么时候成你妻子了!"

枕头刚碰到他肩膀就被抓住。他顺势一拉,我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嘴唇擦过他凸起的喉结。熟悉的墨香混着消毒水味钻进鼻子,这次还多了种雪松味古龙水——也不知道是哪个世纪的产物。

"现在是了。"他低头咬住我耳垂,声音哑得厉害,"不然你怎么解释我们俩同时出现在你的病房?"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手忙脚乱地去按静音键,却摸到冰凉的液体——是眼泪。曹操的指尖擦过我脸颊,蓝光在我眼角的泪痕处闪了闪。

"哭什么?"他的拇指按压着我耳后那块烫伤疤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回到你的时代不好吗?"

"好个屁!"我推开他扑到窗边,外面的梧桐树正落着叶子,住院部楼下的花坛里坐着个穿病号服的老太太,正把橘子皮撕成小瓣喂麻雀——那是三楼的王奶奶,糖尿病患者,每次降糖药都是我盯着她吃的。

曹操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发顶。他的呼吸吹动我耳边碎发,带来一阵痒意。"看到熟人了?"

"那是王奶奶,"我哽咽着说,"她儿子车祸去世那年,她自己也差点跟着去了...是我值夜班的时候发现她低血糖昏迷在厕所..."

他突然咬住我后颈的薄皮,不重,却烫得我浑身发颤。"想留在这?"他的手滑进我病号服下摆,指腹摩挲着我腰侧那道阑尾炎手术疤痕,"留在这里当你的苏护士,把我忘干净?"

"你弄疼我了。"我挣了挣,他却箍得更紧,西裤上冰凉的拉链硌着我后腰。窗外的王奶奶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直直望向我们病房——12楼,她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可我就是觉得心跳骤停。

"她看不见。"曹操咬着我耳垂说,手指却滑到我胸前,"不过你要是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待会儿医生进来看到什么。"

我僵在原地。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滚烫的呼吸喷在我颈窝里,左手却虚虚搭在我腰上,力道松得随时能挣开——典型的欲擒故纵。系统界面突然在眼前闪了闪,一行乱码飘过:【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建议使用...】

"叮铃铃——"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跳动着"妈"这个字眼。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挣开曹操,手指哆嗦着划开接听键。

"喂?小棠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音里还有佛经念诵声,"你可算醒了!妈在普济寺给你请了平安符,大师说你这次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妈,我没事..."

"怎么没事!"我妈打断我,"医生说你在手术台上突然就没心跳了!除颤仪都用了三次!要不是抢救及时..."她突然压低声音,"偷偷告诉你,妈找通灵的张姨看过了,说有个古代将军模样的男人跟着你,穿黑衣服,特别凶..."

我下意识看向曹操。他正靠在窗边把玩那台心电监护仪,手指轻弹间,绿色的波浪线就像听指挥似的跳着舞。听到"古代将军"四个字,他突然抬头对我咧嘴一笑,牙白得晃眼。

"妈您别听那些人胡说..."

"胡说?"我妈急了,"张姨还说那人胸口有块玉佩,裂了道缝的!你说她怎么知道的?你病房里是不是有可疑男人?妈现在就叫你爸带保安过去!"

"别别别!"我赶紧阻止,"真是误会,是我男朋友...刚交的,您不知道..."

"男朋友?"我妈突然拔高音量,病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李小小带着两个保安冲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是我们科室的王主任,脑门上的地中海在白炽灯下闪着油光。

"苏小棠!"王主任指着我鼻子,"你知不知道擅自带外人进ICU多危险!还有你!"他转向曹操,"请出示你的探视证!"

曹操慢悠悠地掏出个黑色皮夹,抽出张闪金光的卡片。王主任接过去戴上老花镜看了三秒,突然立正敬礼:"对不起!不知道是特护中心的领导!"

我目瞪口呆。那明明是我上周玩桌游用的身份卡,怎么转眼就成了"特护中心"证件?曹操拍拍王主任肩膀,俨然一副上级视察的模样:"小王啊,病人刚醒需要静养,你们先出去吧。"

王主任点头哈腰地领着保安撤退,李小小经过我床边时,还偷偷塞给我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苏姐小心!他看着好凶!"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心电监护仪又开始发疯似的报警。曹操走到床边,伸手在仪器后面拨弄了两下,警报声戛然而止,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能量补充完毕:17%】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终于忍不住爆发,抓起桌上的苹果砸过去,"我们到底在哪?这真是我的医院吗?"

苹果在他面前十厘米处突然停住,慢悠悠地悬浮到他手里。他擦了擦上面的灰,咔嚓咬了一大口:"算是,也不全是。"果汁顺着他嘴角流下,划过清晰的下颌线,"这是系统根据你的记忆构建的气泡时空,就像..."

"就像黑客帝国?"我接话,后背瞬间爬满冷汗。王奶奶、李小小、王主任...难道都是假的?

"比那高级点。"他坐到床边,湿哒哒的手指捏住我下巴,强迫我看着他,"这里的一切都能互动,甚至能闻到王奶奶的橘子皮味,尝到你妈保温桶里的枸杞粥..."他突然笑了,捏着我下巴的手猛地收紧,"但只要我愿意,随时能让这里的一切消失。"

"你敢!"我狠狠踩他皮鞋尖,他却纹丝不动。病床突然震动起来,墙上的电子日历开始疯狂倒转,2023变成2019,再变成2015——那是我刚入职的年份。

"看到了?"曹操的声音贴着我耳朵,带着苹果的甜香,"在这里我就是神。想要什么年代的记忆,就能调出什么年代的场景。"他的手指滑到我锁骨,轻轻按压那里的皮肤,"包括你21岁生日那天晚上,在医院天台喝多了对着月亮哭鼻子。"

我浑身冰凉。那天晚上我确实在天台哭了,因为第一次抢救失败,那个十五岁的车祸男孩最终没能救回来。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你读取我记忆?"愤怒像岩浆样冲上头顶,我挥手扇向他脸,手腕却在半空被抓住。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蓝光和银光在瞳孔里激烈碰撞。"不只是读取。"他把我拽进怀里,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是融合。从玉佩裂开的那一刻起,我们的记忆就已经搅在一起了。"

病房开始扭曲。墙壁像融化的奶酪般往下淌,电子设备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王奶奶、李小小、王主任...那些熟悉的面孔在我眼前一一碎裂,变成无数闪着光的粒子。

"齿轮会找到了这里。"曹操抓起床上的外套裹在我身上,触感是我最喜欢的那件驼色羊绒大衣——三年前在三里屯买的,后来弄丢了。"抓紧我。"

他拽着我冲向正在崩塌的窗户,玻璃碎片像蝴蝶般纷飞。跳出去的瞬间,我看见病房中央站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脸被兜帽遮住,只有嘴角露出抹冷笑——他手里握着个银色怀表,表盘上刻着齿轮会的标志。

失重感再次袭来。风声在耳边呼啸,无数记忆碎片擦身而过:七岁那年第一次打青霉素哭花了脸;十五岁体育测试跑八百米跌倒在塑胶跑道上;二十二岁拿到护士资格证那天,在医院门口吃了三个烤串...

"别看!"曹操捂住我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贴着眼皮,"会迷失的!"

可已经晚了。某个碎片撞进我脑海——那是建安十三年的赤壁战场,曹操站在甲板上,披风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里握着个眼熟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是我的护士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火光中跳动,秒针咔嗒咔嗒地走着,像是在倒数什么。

"抓到你了。"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黑风衣男人不知何时追了上来,怀表链像毒蛇般缠上我的脚踝。电流顺着链子传来,疼得我眼前发黑。

曹操转身将我护在身后,眼睛里的双色光芒骤然爆发。记忆碎片在他周身旋转成漩涡,无数人影在里面时隐时现:有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有古代战场的士兵,还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在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喂苹果——那是我。

"你到底是谁?"黑风衣男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不只是C-09...你融合了原型体!"

"答对了。"曹操笑了,笑容里却没有任何温度。他突然抓住缠在我脚踝上的怀表链,蓝光顺着金属迅速蔓延,黑风衣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分解成光粒子。

"走!"他拽着我跳进最大的那个记忆碎片——那是我工作的急诊科抢救室,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躺在病床上的人浑身插满管子,胸口没有起伏。

是我自己。

\[未完待续\]心电图纸在打印机里疯狂吐丝,卷成雪白色的浪花。曹操的手按在病床上那个"我"的胸口,蓝光顺着他指缝渗进覆盖着监护电极的皮肤。监护仪上平直的绿线突然抽搐了一下,发出垂死的蜂鸣。

"肾上腺素1mg静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才发现已经戴上了口罩和手套,站在抢救车旁撕开安瓿,"除颤仪准备!"

曹操抬头看我的瞬间,瞳孔里闪过无数代码流。他按在"我"胸口的手下陷两厘米,做心肺复苏的力度精准得像仪器。"肋骨断了两根。"他头也不抬地说,"左肺挫伤并血气胸。"

除颤板贴上"我"胸膛的瞬间,记忆的电流突然击穿颅骨。我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主刀医生不是王主任,而是齿轮会那个黑风衣男人。他摘了兜帽,露出张毫无起伏的脸,手术刀在无影灯下泛着银光。

"200焦耳,充电完毕!"曹操的声音拽回我的意识。我咬着牙按下放电键,"我"的身体在床上弹起三十公分,监护仪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心率180,室颤。

"胺碘酮300mg!"我撕开包装的手指在颤抖。抢救车第二层抽屉里躺着枚眼熟的玉佩,裂痕里渗出银蓝色的光,和曹操眼睛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记得这个吗?"曹操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玉佩上。冰冷的触感顺着血管爬进心脏,无数个时空碎片在眼前炸开:赤壁的火光映着他染血的战袍;ICU里他握着我的手看雪;九岁那年我在故宫捡到这枚玉佩,被穿制服的人追过三条长廊...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他的唇擦过我耳畔,除颤仪的焦糊味混着他的雪松古龙水,"每一世,你都会捡到它。"

监护仪突然恢复规律的"滴滴"声。我跌坐在地上,看着病床上那个"我"胸廓起伏,氧饱和度缓慢回升到92%。曹操蹲下来,用沾着胸外按压模拟训练凝胶的手指擦去我额角的冷汗。

"找到锚点了?"他的拇指按压着我虎口处的合谷穴,力道大得发疼,"每次时空跳跃都需要锚点,你的锚点一直是这个抢救室。"

走廊突然传来警报声,红色警示灯在天花板上旋转。曹操拽起我冲向安全通道,经过护士站时,我看见李小小正在给王奶奶量血压——她们不是气泡时空的幻影,胸牌上的工号和现实里一模一样。

"这些人是真的?"我挣扎着想回去确认。曹操反手将门反锁,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在他脸上投下幽绿的光。"三小时前,现实世界的你确实在抢救。"他从消防栓里扯出水带系在我腰间,"气泡时空会同步主世界信息,但有三小时延迟。"

水带突然绷紧,拽得我撞向铁门。曹操将另一端固定在管道上,从口袋里掏出我那枚护士表——表盘裂痕正渗出银蓝色的光,秒针疯狂倒转。"抓紧!"他突然打开消防通道的窗户,冷风裹挟着消毒水味灌进来,"齿轮会启动了时空回溯,我们必须在三小时时差归零前离开!"

"去哪儿?"风声灌进喉咙,我几乎喊不出声音。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尖啸,至少五辆闪着蓝灯的车停在急诊楼门口。曹操将腕表按在我掌心,表盘上的裂痕突然扩大,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结构——和黑风衣男人那枚怀表一模一样。

"找根源。"他抱着我翻出窗户,水带在夜空中划出银色弧线。下降到八楼时,我看见自己办公室的灯亮着,桌上摆着吃剩一半的盒饭,电脑屏幕停留在病历系统界面。

"2015年,你第一次使用除颤仪救的那个男孩。"曹操的声音在风里碎成颗粒,"他才是齿轮会真正的目标。"

水带突然在五楼高度断裂。失重感攫住心脏的刹那,曹操抱着我撞破一扇玻璃窗滚进病房。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震耳欲聋,床上躺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少年,床头病历卡写着:陈阳,15岁,车祸。

是他。那个我没能救回来的男孩。

曹操扯掉少年脸上的氧气面罩,银蓝色的光从他掌心涌向男孩青紫的嘴唇。监护仪上的心率开始回升,男孩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跳动着齿轮状的光斑。

"终于找到你了,原型体。"少年开口说话,声音却属于那个黑风衣男人。

曹操突然咬开我掌心的腕表外壳,将齿轮状的核心按进我伤口。剧烈的疼痛让我蜷缩成虾米,视线里所有事物都开始分解重组——曹操的脸变成了赤壁战场上的模样,少年的病床融化成古代战船的甲板,窗外的医院夜景扭曲成满江篝火。

"融合完成。"少年/黑风衣男人笑了,身体分解成无数齿轮状的光粒,"现在你们谁也跑不掉了。"

我摸到曹操后背渗出温热的液体,低头看见自己胸口那枚玉佩正发出刺眼的蓝光。记忆像决堤的洪水——原来不是我捡到了玉佩,是玉佩选择了我。建安十三年的江风里,年轻的曹操将它塞给高烧昏迷的我,说等天下安定就去桃花源找我。

"抓紧!"他拽着我冲向正在崩塌的甲板。江水漫过脚踝,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水面漂浮着无数个"我"的脸庞:穿着护士服的,穿着古装的,穿着校服的...每个时空的我都在对我伸出手。

"选哪个?"曹操的声音带着血腥味,我这才发现他腹部插着半片船桨碎片,"2023还是建安十三年?"

江水里突然伸出无数齿轮状的手抓住我的脚踝。记忆碎片开始倒灌,我看见黑风衣男人的脸——竟然是十年后的陈阳,那个本该死去的男孩。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培养皿里漂浮着无数枚相同的玉佩。

"这才是真正的实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时空闭环实验。"

曹操突然将我推入最近的记忆漩涡。剧烈的撕扯感中,我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找到年轻的陈阳,在车祸前拦住他!"

白光吞噬意识的前一秒,我看见他胸口的玉佩彻底碎裂,银蓝色的光芒像星云般扩散,将追赶的齿轮光粒全部吞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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