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深处的机械心脏

青石地面的凉意顺着我的掌心往上爬。赵云在我身下发出痛苦的闷哼，他铠甲缝隙渗出的蓝液正顺着石砖纹路流淌，在地面画出手术台血迹的图案。我撑起身子时，瞥见自己掌心蓝石与他铠甲纹路竟完全相同。

"咳——"刘备扶着张飞踉跄站起，虎须上还沾着几缕蓝液。华佗机械臂的电弧在黑暗中噼啪作响，照亮了墙上忽明忽暗的铭文。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检测到时空修复者与实验体..."

赵云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胸口的蓝痕像活物般扭动，与中央悬浮的机械心脏产生同步震动。那颗金属造物每隔五秒就会爆发出刺眼蓝光，仿佛在倒数什么重要时刻。

"不行！他的情况在恶化！"我扯开背包，除颤仪的残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三个月前在白马寺密道，也是这样握着它给赵云做急救。那时他说过"信你一次"，现在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云抓住我手腕的力道大得吓人，像是要把皮肉都捏碎。他体温烫得反常，瞳孔泛起机械蓝："这次不一样？"我声音发颤，"这次我没有用江东铜片。"

"没有用？"他冷笑一声，喉结滚动时发出齿轮摩擦的声响，"每次你说要救我，都把我变得更不像人。"铠甲缝隙渗出的蓝液滴落在我的袖口，黏腻的触感让我胃里翻涌。

蓝液女人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启动最终验证程序。"她穿着白大褂的投影从机械心脏后浮现，手持的平板闪烁着2023年4月7日的字样。我撞翻药材架，干燥的当归混着眼泪在地上打滚："放屁！这不可能..."

张飞暴喝一声挥矛劈向最近的佛像。半凝固的蓝色液体从香炉中溅出，在地上形成诡异的符号。刘备举剑护卫，剑尖微微颤抖："军师，快看！"

华佗机械臂的电弧照到墙壁某处，露出"心钥同频"的古老铭文。他急切地向我们呼喊，可赵云的喘息声越来越重。那些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每一声都扎在我心上。

"让开！"我把除颤仪残片按向机械心脏。指尖刚触到金属表面就被弹开，一股电流窜过全身。赵云因剧痛而怒吼，抓着我的手更紧了："告诉我！你缝合我伤口的时候，是不是都在偷走我的记忆？"

蓝光突然暴涨，将我们笼罩其中。在意识消散前，我看到赵云颈侧那道旧伤疤正在发光——是我三个月前给他缝的针。他的瞳孔完全泛蓝，口中喃喃自语："你...杀了我很多次..."

地面传来震颤，机械心脏停止跳动。我跪坐在赵云身边，手指还保持着按压胸口的姿势。蓝液女人最后的投影在空中闪烁："目标时间点确认——2023年4月7日。"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透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冷白光芒。刘备站在阶梯边缘欲言又止，张飞抹了把脸上的机油。华佗轻轻叹息，手指抚过墙壁的铭文："原来如此..."

我望着赵云失去知觉的面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给他缝合伤口都会心慌意乱。那些被抹去的记忆碎片中，一定藏着最残酷的真相。

我跪坐在青石地面上，指尖还残留着电流灼烧的刺痛。赵云颈侧那道缝合伤疤在蓝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像是某种精密仪器留下的痕迹。他胸口的铠甲缝隙仍在渗出蓝液，但流速已经放缓，仿佛体内有台看不见的泵在调节输出。

"军师！"刘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抬头看见他正用长剑挑开一截断裂的机械臂，那东西还在抽搐，关节处冒出蓝色火花。

华佗蹲在墙边，机械臂的探针插进铭文凹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蓝雾："不是古代文字...是编程代码..."话音未落，那截机械臂猛地炸开，将他掀翻在地。

张飞暴喝一声冲过去扶住华佗。他的虎须上沾满机油，在蓝光中泛着诡异的色泽。我这才发现他的铠甲内衬也渗出细密的蓝色纹路，像是某种寄生系统正在蔓延。

"别碰他！"我喊出声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赵云的手腕还搭在我肩上，温度烫得吓人。他的瞳孔完全泛蓝，虹膜边缘有细小的齿轮状纹路在转动。

"你记得那天手术室的样子吗？"赵云的声音突然变得平稳，像是换了个人说话，"无影灯、心电监护仪、还有你手里的手术刀..."

记忆像碎玻璃般扎进脑海。2023年4月7日，市立医院三楼手术室。我确实握着手术刀，但躺手术台上的不是赵云，而是个穿着现代病号服的男人。当时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想起来了？"赵云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铠甲缝隙涌出更多蓝液。那些液体在地面自动排列，渐渐显现出手术室平面图的轮廓，"每次你说要救我，都是在重启这个循环。"

刘备的佩剑哐当落地。他捂着额头蹲下身，指缝间渗出蓝色光点："不止一次...我们经历过很多次今天..."

张飞一脚踢开冒烟的机械残骸，却踩中某个开关。整间密室突然震动起来，天花板落下金属防护网，将我们与中央的机械心脏隔开。华佗挣扎着爬向控制台，他的机械臂关节迸出火星："时间不多了！必须..."

蓝液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认证完成度97%。"她的投影从机械心脏深处浮现，手持平板显示倒计时：00:14:59，"最终选择将在15分钟后生效。"

赵云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手指抠进我肩膀，力道大得几乎穿透皮肉："现在轮到你选择了。"他扯开胸前铠甲，露出下面蠕动的蓝色组织，"继续当修复者，还是..."

我看着他胸腔里闪烁的机械核心，想起三个月前白马寺密道的场景。那时我说要救他，用江东铜片修补破损的电路；再往前是襄阳城外，我替他取出体内的量子追踪器；更早的时候在长坂坡，他浑身插满输液管躺在装甲车里...

每个画面都真实得可怕，可它们本不该存在。

"你杀了我很多次。"赵云瞳孔闪过数据流，"但这次不一样。"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一丝人性的温度，"这次你可能会死。"

地面裂开的阶梯开始发光，冷白的光芒中浮现出现代医院走廊的轮廓。我听见消毒水的气味，听见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听见自己沙哑的呼喊："准备除颤器！"

"来不及了！"华佗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眼白也变成了蓝色，"必须同时切断时空锚点和生命维持系统。"

赵云笑了，笑容里带着悲哀："知道为什么选你当修复者吗？因为你最擅长..."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张飞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整面墙壁的铭文开始逆向流动。

我摸向腰间，那里插着从现代手术室带来的最后一件工具——一支改良过的肾上腺素注射器。针筒里装的不是药物，而是从赵云体内提取的原始蓝液。

"你要疯了吗！"刘备冲过来想夺走注射器。他的佩剑还插在鞘中，剑柄上却刻着二维码图案。

赵云按住我要躲闪的身体，任由针头抵在他心口："来啊。"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这次让我们一起跳出去。"

倒计时变成00:00:00的瞬间，蓝液女人的投影开始扭曲。我听见无数个时空重叠的声响，看见无数个自己举起注射器。针尖刺入皮肤的刹那，赵云瞳孔闪过最后的数据流：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