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城囚笼，屈辱伊始
离开霜穴的路，比雪奈想象中更难堪。
凯没有给她换上更体面的衣物，那件蕾丝女仆装成了她唯一的遮身之物。极北的寒风刮过雪原，穿透单薄的布料，冻得她皮肤发僵，却抵不过心头那股火烧火燎的羞耻。
路过第一个被雪姬冰封的村落时，凯特意停下了脚步。
残垣断壁被厚厚的冰层包裹，屋檐下挂着狰狞的冰棱，曾经的炊烟化作冻在半空的白雾。几个裹着兽皮、面容憔悴的村民远远望着他们，看到凯时眼中爆发出感激与敬畏，可当视线落到他身后的雪奈身上时，立刻燃起了刻骨的恨意。
“是她！是那头恶龙！” 一个瘸腿的老汉拄着拐杖，声音嘶哑地怒吼，“她冻住了我的儿子！我的家！”
雪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银发垂落遮住脸。属于雪姬的记忆里，这里曾有个试图反抗她的少年，被她戏耍般冻成了冰雕，当作“艺术品”摆在村口。
“雪奈，” 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把村口那座冰雕化了。”
雪奈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瞳孔里满是抗拒。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连龙息都无法凝聚，怎么化冰？更何况，那是雪姬留下的“杰作”，让她亲手毁掉，无异于在她残存的龙威上再踩一脚。
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从行囊里摸出一枚温热的水晶，塞进她手里：“用这个。女神的恩赐，蕴含圣光，足以融化你的冰。” 他顿了顿，指尖轻佻地划过她尾尖的缚龙环，“别想着偷懒，不然……”
熟悉的麻痒感瞬间窜过脊椎，雪奈打了个哆嗦，屈辱地低下头，攥紧了那枚烫手的水晶。
她一步步走向村口的冰雕。那是个年轻的村民，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愤怒，被透明的冰层完美封存。村民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有唾弃，有诅咒，还有孩童被大人捂住嘴的啜泣。
雪奈闭上眼，将水晶贴在冰雕上。温暖的圣光渗入冰层，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冰屑簌簌落下。当最后一块冰融化，露出少年早已僵硬的身体时，周围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跪下。” 凯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雪奈浑身一僵。
“向他们道歉。” 凯的语气平淡，却带着神圣恩赐赋予的威压，“为雪姬的所作所为，赎罪。”
“我……” 雪奈咬着唇，龙的骄傲在血液里翻腾。她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雪龙，何时向蝼蚁般的人类低过头？
“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凯叹了口气，指尖轻轻在缚龙环上敲了敲。
“唔！” 尖锐的麻痒顺着尾尖炸开，比之前更甚，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神经。雪奈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雪地里，膝盖撞上冻硬的地面，疼得她眼冒金星。
“对、对不起……” 她咬着牙，声音细若蚊蚋，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没听见。” 凯环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大点声，让他们知道，雪姬在忏悔。”
周围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过来。雪奈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对不起！”
喊完这句话，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雪地里，尾尖不受控制地颤抖。村民们的恨意似乎并未消减，但在凯的注视下，没人敢上前动她。
凯这才满意地颔首，弯腰抓住她的手臂，像拎小猫一样将她拽起来：“走吧，这只是开始。雪姬造的孽，你得一点一点还。”
进入王城时，迎接凯的是盛大的欢呼。
金色的城门缓缓开启，街道两旁挤满了民众，鲜花与彩带如雨般落下，孩子们举着画有勇者屠龙图案的木牌，贵族们站在高台上，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是勇者凯大人！”
“他真的打败了雪姬！”
“我们的王子有救了！”
而雪奈，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被凯半拉半拽地跟在身后。女仆装在华丽的王城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银发与冰蓝色的眼睛让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那就是雪姬？”
“天呐，居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真该让她尝尝我们受过的苦！”
窃窃私语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雪奈死死低着头，几乎要埋进胸口，手不自觉地绞着裙摆，尾尖被裙摆裹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凯却像是很享受这种反差。他偶尔会停下脚步，接受民众的欢呼，然后故意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雪奈说：“看，他们多感激我。而你，是他们所有苦难的根源。”
雪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勇者的居所被安排在王宫西侧的一座塔楼里，说是“监视”，实则与囚禁无异。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狭小的窗口。最让雪奈毛骨悚然的是，墙角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笼，笼门上缠绕着刻有符文的锁链——那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住处。” 凯将她推进房间，反手锁上了门，“别想着逃跑，监视环会把你的位置实时传给全城的守卫。” 他晃了晃手腕上与之呼应的金色手环，“而且，你觉得凭你现在这副样子，能跑回极北吗？”
雪奈看着那铁笼，胃里一阵翻涌。她曾将无数美少年关在比这奢华百倍的笼子里，如今却要自己钻进去？
“第一个任务，” 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把这里打扫干净。地板要擦到能映出人影，窗户不许有一丝灰尘。” 他从行囊里丢出一块抹布和一桶水，“天黑前我会来检查，做不好的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尾巴上。
雪奈打了个寒噤，慌忙捡起抹布。
她从未做过这种粗活。龙爪化出的手指纤细修长，却笨拙得要命。抹布在她手里像条滑溜的鱼，好不容易蘸了水，擦在地板上却留下一道道狼狈的水痕。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急得满头大汗，尾尖焦躁地扫着地面，却不小心打翻了水桶。
“哗啦——” 清水漫了一地，浸湿了她的裙摆。
恰在此时，凯推门进来。
看到满地狼藉，他挑了挑眉，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看来，恶龙陛下不仅不会打扫，还很擅长添乱。”
雪奈吓得往后缩了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凯走过来，弯腰捡起湿漉漉的抹布，随手丢在她头上。“看来得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女仆’的职责是什么。”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捏住了她的尾尖。
“呜！” 熟悉的麻痒与羞耻感瞬间席卷全身，比在霜穴时更强烈。雪奈浑身发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额头上滴落的水珠，狼狈不堪。
“记住这种感觉，雪奈。” 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在你学会服从之前，它会是你最亲密的伙伴。” 他松开手，看着她蜷缩在地上颤抖的模样，补充道，“今晚没有晚饭，也不许睡床。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自己进笼子待着。”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雪奈独自面对满地狼藉和那座冰冷的铁笼。
夜深了，王城的喧嚣渐渐平息。雪奈终于笨拙地擦干净了地板，拖着酸痛的身体，屈辱地钻进了铁笼。锁链“咔哒”一声锁上，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
她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冰冷的铁条硌得骨头生疼。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照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属于雪姬的记忆依旧在脑海里翻腾——那些被她冰封的土地，那些在她爪下哀嚎的生灵，那些堆满宝库的掠夺品……原来，这就是被囚禁的滋味。原来，那些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具”，曾承受着这样的恐惧与绝望。
女神的恩赐，勇者的惩戒，民众的恨意……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雪奈望着笼外空荡的房间，尾尖上的缚龙环泛着幽幽的光。她知道，这仅仅是赎罪的开始。凯的恶趣味远不止于此，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那些带着戏谑的命令，将会一点点磨掉她身为恶龙的骄傲。
而她，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凯……”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笼外的月光忽然晃动了一下，仿佛有人影一闪而过。雪奈警惕地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那枚监视环，在手腕上微微发烫，提醒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勇者的掌控之中。
也许，这就是她应得的报应。
雪奈闭上眼睛，将脸埋进膝盖。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任务”在等着她？是去清扫被雪姬破坏的神殿，还是去面对那些被掳走王子的亲属？
无论是什么，她都必须咬着牙承受下去。
因为她是雪奈，是勇者凯的女仆，是一头正在赎罪的恶龙。
而那个手握恩赐、满心恶趣味的勇者，就是她这场漫长赎罪路上，最严厉也最可怕的“监工”。
夜风吹过窗口，带来一丝凉意。雪奈打了个寒颤，将尾巴紧紧缠在身上，像是在寻找一丝残存的、属于雪姬的温暖。
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铁栏，和满室的屈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