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谈
待到亥时一刻，校董会一番商议后，两人终于被解除了禁闭，由于霍雨浩的主动扛事，再加上奎内在背后的运作，两人都得到了相对宽容的处理。
叶骨衣被警告处分，而霍雨浩则被象征性地单独关押。他被安排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休息，而她则被允许回自己的寝室，毕竟她并未真正伤害到会长，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罢了。
——时光如梭，一夜的黯淡终究短暂，而明天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个关键的时刻，掌舵者需要确保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迈着优雅的步伐，奎内身着一身华贵的黑色皮衣，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悄悄地出现在霍雨浩的房间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露出霍雨浩略显清瘦的脸庞。
霍雨浩见到奎内，并未显得过于惊讶，他侧身请奎内进入房内，两人相对而坐，奎内那双眼眸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嘴角噙笑，轻声道：“干得不错，雨浩，你这次算是又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好呢？”
霍雨浩淡然回应：
雨浩：老师言重了，我也只是顺势而为，你只要不玩崩了把我拖下水就好。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经验老道的掌舵者，行事总是谋定而后动，但也少不了各种冒险与算计。
奎内闻言轻笑，他身子微微前倾，随即神色转为严肃，说道：“当然不会，我做事自有分寸。明日，公主殿下将会亲临学院，届时，你也要在场，我会安排你和公主见一面。”
霍雨浩不禁微微一怔，他猜到奎内带他上了这条鬼船后，皇室肯定会进一步将他绑在己方的战车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是公主亲自来见他。
这也令他意识到，皇室与本体宗之间的关系大概还很微妙，双方的合作或许正处于某种焦灼状态，而自己这枚棋子的价值，便堪称是重子中的重子。
奎内看出了霍雨浩的心思，嘴角微微勾起，继续说道：“你很聪明，无需多想，届时只需随机应变即可。公主殿下为人亲善，相信她会对你另眼相待的。”
说着，奎内从腰间取下一件蓝色的革囊，放在桌上轻轻一推，推到了霍雨浩的面前，那是一个只有成人两只巴掌大小的袋子，虽然比香囊要大了很多，但也只不过能伸进一只手而已。
“这是‘如意百宝囊’，能够储存活物的储物魂导器，连药草也可以在其中保持新鲜，也算是我对你的小小心意。”他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霍雨浩的反应。
霍雨浩伸手拿起了这个百宝囊，感受着它的质感，心念一动，打开了袋子，往里一探，取出了几株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药草，小小的房间内顿时充满了清新的药香味。
雨浩：挺一般的，但都是同一种……你自己培育的？
他打量了几眼手中的药草，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有些惊讶，〔相对于顶级仙草而言，〕这几株药草的品质只堪说是糟粕，但若果是人工量产的，那奎内掌握的技术可就不得了了，要知道，即便在盛产草药的斗灵帝国，这种技术也是前所未闻的。
奎内似乎理解了霍雨浩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笑着点头：“好见识，这些药草是我年轻时，在经费充裕的条件下，钻研出来的培育技术所产出的，正如你所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呀。”
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本，只可惜，他本人身上的伤疾太过严重，这些药草对他的帮助终究是有限，非仙草级别的药物无法从根本上治愈他。
此外，他也懂国内的世家贵族是啥尿性，这种技术若是大范围推广，势必会对本就脆弱的农业体系造成冲击，因此一直以来，他选择了雪藏这项技术，只将其作为一种奢侈品，而非变革性的工具。
——不及仙草，超过粮食，这种不合时宜的技术，于他而言更像是所谓命运的捉弄。
“好了，明日巳时，我会准时来接你过去的。我就不多——”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却看到霍雨浩举棋不定的样子，像是还有什么想问，于是出声道：“呃，雨浩，还有何事疑惑，一并问了吧。”
霍雨浩一听，抬头望向奎内，眼神里带着稍许的忐忑，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开口：
雨浩：老师，十年前关于张家的事，兄弟会会长跟我说过，有位史莱克的强者参与其中，这是真的吗？
奎内听到这个问题，明显身躯一震，甚至有几分惊慌，随后立马恢复常态，面色凝重地看着霍雨浩，抬手示意他靠近，低声叮嘱道：“此事，你切莫在外人面前提起，更不可声张！那位史莱克的强者……确实存在。”
听闻属实，霍雨浩心头一黯，脸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既然那位史莱克的强者当真参与了对张家的覆灭……那就意味着，他印象中那个慈祥和蔼的老师，竟然……
（老师、大师姐……）他的心乱了，记忆中的师徒情分，那份敬重，这一刻似乎都变成了讽刺，让他不知所措。
雨浩：那……张……
抿了抿嘴，〔他差点脱口说出全名，及时止住。〕霍雨浩努力稳住心神，声音微微颤抖，继续追问道：
雨浩：…那位张家的孤女……她知道这件事吗？
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仿佛知晓了这个答案，就能解开他心中的更多困惑，或者带来更多的刺痛。
奎内的表情愈加复杂，沉默片刻后，他才缓缓摇头：“应该……不知。那位冕下，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我也是后来才得知一二，张家的那个丫头，应当无从知晓。”
“况且，即便是知道了那位的存在，也无人敢去擅自泄露，又有谁敢在她面前提及呢？那可是……极限斗罗啊！”奎内的声音压得更低，似乎是担心隔墙有耳，泄露了这惊人的信息。
——说完，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却并未见到预期中男孩脸上的惊讶表情。
霍雨浩听了，脸上确没有太多反应，他的心已经如死水一般沉寂，因为他比奎内更加清楚“自己”老师的身份：黑白双圣龙之一、海神阁现任阁主、龙神斗罗——穆恩！
“恩师＝仇人”，何等荒诞的等式哇！〔他或许亦有自觉，这类等式在他身上也是成立的。〕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房间的空气都快凝滞了一般，待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自言自语：
雨浩：老师……你会希望她知道吗……希望她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被她的授业恩师亲手覆灭的吗？
奎内听到霍雨浩的问题，以为他是在问自己，于是下意识地回答：“我……自然是不希望她知晓，这种操蛋的真相对她太过残忍了。至少，她如今是史莱克学院的天之骄女，前途无量，生活也算过得顺遂，何必让她背负这样的痛苦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即便他知道，她惨死的亲人与他们曾是同僚，但那又如何呢？逝者已矣，独存的孤女还要背负这些无解的过往吗？
“💢↑💢↓💢↑💢↓……”
霍雨浩听了奎内的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双眼有些闪烁不定，死水般的心湖再度沸腾，却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任由波浪在心中激荡，起伏不定。
（…雨浩，这件事情明明与你无关……可是为什么，你居然会这么在意……）
奎内见状，知道这个话题不宜再继续下去，于是他识趣地正式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再次提醒霍雨浩，关于那位冕下的事情务必不要多嘴，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砰——”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霍雨浩终于忍不住低咒了一声，“他娘蛋的”，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说出这句俚语，此刻的他双手捂着脸，手指深深陷入发间，一种从前未有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