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无声（3）
黎明前的星云城堡浸在一片靛蓝色的寂静里。
菲洛站在窗前，看着怀表内侧的紫罗兰印记随晨光渐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表盖边缘的花纹——那是道林当年亲手刻下的星轨图案，此刻正泛着与水月沧澜同源的淡蓝微光。
“都准备好了。”
美星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走进来，里面塞满了火焰魔法卷轴和急救药剂，“小月说祁的状态稳定了，黑魔法反噬暂时压下去了。”
她将一袋星能补充剂塞进菲洛手里，“这是北林偷偷塞给我的，说你用水月沧澜时会消耗大量灵力。”
菲洛捏了捏那袋沉甸甸的补充剂，突然想起北林打石膏的左臂和故作镇定的眼神。
她将补充剂揣进怀里，转身时目光扫过桌上的星图——那是祁连夜绘制的仪式阵分布图，西北角用红笔圈出的位置，标注着一行小字：“小霖的气息在这里最浓”。
“该出发了。”
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换了身便于行动的深色短衫，黑色发丝用发带束在脑后，露出漂亮的额头。
深红色的瞳孔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只有手腕上的紫色光痕还在隐隐发烫，“满月会在午夜十二点达到最圆，我们必须提前两个时辰潜入废墟。”
菲洛点头，将怀表链缠在手腕上：“小月会用镜像魔法监视城堡，一旦有异常就会发信号。”
她看向美星，“你的火焰魔法能覆盖几个阵脚？”
“至少三个。”
美星拍了拍腰间的魔法杖，杖头的红蔷薇闪着跃动的光，“北林说东南方向的阵脚防御最弱，那里的黑袍使者擅长暗系魔法，正好被我的火焰克制。”
三人穿过城堡的秘密通道时，晨露正顺着藤蔓滑落。
祁走在最前面，指尖不时弹出细碎的紫光，在黑暗中照亮隐藏的机关——这些都是他年少时和阮霖偷偷探险时发现的路径，如今竟成了潜入敌营的关键。
“前面就是废墟的结界了。”
祁突然停步，指着前方那片扭曲的空气，“星尘用星尘之眼的力量改写了空间坐标，直接闯进去会被传送到随机位置。”
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紫罗兰形状的水晶，“这是小霖的灵魂碎片凝结的信物，能指引我们找到西北角的阵脚。”
水晶接触到结界的瞬间，扭曲的空气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灰蒙蒙的废墟景象。
菲洛率先钻过缝隙，落地时却差点踩空——脚下竟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有几根锈蚀的铁链连接着对面的星象台。
“小心点，这些铁链有百年历史了。”
祁紧随其后跳上铁链，银白色的魔力在脚下凝成薄冰，增加摩擦力，“当年封印废墟时，为了防止有人闯入，特意毁掉了所有桥梁。”
美星踩着火焰魔法的光垫飘在空中，低头看着悬崖底翻涌的黑雾，忍不住咋舌：“这哪是废墟，分明是陷阱窟。”
她的火焰突然朝左侧一偏，击中一道偷袭的黑影，“有埋伏！”
黑雾中窜出十几个黑袍使者，手中的法杖喷射出暗紫色的光束。
菲洛立刻展开水月沧澜的屏障，淡蓝色的光芒将光束尽数挡下，却也惊动了远处星象台上的守卫——那里突然亮起十二盏黑色的灯，将整个仪式阵照得如同白昼。
“暴露了。”
祁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他手腕上的紫色光痕突然变得滚烫，“小霖的碎片在回应阵眼的召唤，我们必须快点！”
他周身爆发出银白色的魔力，化作一道光箭射向西北角的阵脚，“我去打开缺口，你们趁机靠近星尘之眼！”
“小心！”
菲洛看着他冲向密集的黑袍使者，突然想起阮霖挡在他身前的样子，下意识喊道，“别用魔力献祭！”
祁的身影在空中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银白色的光芒在黑雾中炸开，像一朵盛开的昙花，暂时逼退了围攻的使者。
“我们走！”
菲洛拽着美星跳上另一根铁链，怀表上的紫罗兰印记突然剧烈跳动，“之江的时间之力就在前面！”
星象台顶端的星尘之眼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黑色的晶石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的面容，仿佛有无数灵魂被封印在里面。
之江被束缚在晶石前的祭台上，水蓝色的发丝垂落遮住脸，手腕上的时间魔法印记正在慢慢消失。
“菲洛，你终于来了。”
星尘王子从阴影中走出，银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等之江魂飞魄散了再出现。”
他抬手一挥，祭台周围突然升起黑色的火墙，“可惜啊，满月要到午夜才来，现在的星尘之眼可是来者不拒。”
菲洛刚要展开水月沧澜的屏障，却见火墙后突然传来之江虚弱的声音：“别管我……破坏晶石……”
他艰难地抬起头，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星尘的魔力……来源于晶石……”
话音未落，星尘之眼突然射出一道黑光，击中了之江的胸口。
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手腕上的时间印记彻底消失。
“之江！”
美星的火焰魔法不受控制地爆发，却被火墙反弹回来，烧断了旁边的铁链，“菲洛，我去救他！”
“别冲动！”
菲洛死死拉住她，看着星尘之眼表面浮现出的纹路，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是陷阱！星尘想让我们在满月前触碰晶石，被它吸收力量！”
她掏出怀表，打开的瞬间紫罗兰印记亮得惊人，“等午夜，等满月升到最高点！”
黑雾中传来祁压抑的闷哼。
菲洛转头望去，只见他被十几个黑袍使者围攻，银白色的魔力越来越黯淡，黑色发丝上沾着不明显的血迹，却依旧死死守着西北角的阵脚——那里的紫色光痕已经蔓延到整个阵脚，像一层脆弱的保护膜。
“还有一刻钟就是午夜了！”
菲洛的掌心沁出冷汗，水月沧澜的力量在体内翻涌，随时准备净化黑雾，“美星，用最大的火焰魔法攻击火墙！我要让星尘分神！”
美星点头，将所有星能注入魔法杖，蔷薇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烈焰燎原！”
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与黑色的火墙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星尘果然被惊动，分出一部分魔力去加固火墙。
菲洛趁机展开水月沧澜的力量，淡蓝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向星尘之眼，暂时驱散了周围的噬魂雾：“就是现在！”
就在这时，西北角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菲洛转头望去，只见祁用身体撞向阵脚的石柱，紫色的光痕与他银白色的魔力交织在一起，竟硬生生撞出一道裂缝。
黑袍使者的光束趁机击中他的后背，他像断线的风筝般坠入悬崖。
“祁！”
菲洛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黑雾中。
“午夜到了！”美星突然喊道，指着天空中那轮圆满的明月。
月光洒在星尘之眼上，黑色的晶石表面突然泛起一层灰白色，吸收力量的纹路暂时消失。
菲洛不再犹豫，将水月沧澜的力量凝聚成利刃，纵身跃向祭台。
星尘王子察觉到她的意图，转身用星尘之眼的力量攻击她，却被突然从黑雾中冲出的一道绿光挡下——那是祁！
他不知何时爬了上来，用最后的魔力凝聚成盾牌，挡在菲洛身前。
“快……”祁的声音轻得像耳语，银白的瞳孔里映着满月的光，“别让小霖……白等……”
菲洛的泪水终于滑落，她握紧手中的利刃，在星尘王子惊怒的嘶吼中，将水月沧澜的全部力量注入星尘之眼。
黑色的晶石在淡蓝色的光芒中剧烈颤抖，表面的纹路寸寸断裂，封印在里面的灵魂发出解脱的呐喊。
之江身上的束缚随之消失，他虚弱地倒在祭台上，看着菲洛的背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星尘之眼彻底碎裂的瞬间，整个废墟开始坍塌。
菲洛抱起昏迷的之江，和美星一起冲向悬崖边的铁链，却发现祁不见了踪影——只有半块紫罗兰水晶落在地上，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不会有事的。”
美星捡起水晶，塞进菲洛手里，“你看，水晶还亮着，说明他还活着。”
菲洛握紧水晶，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像阮霖的光带，又像祁银白色的魔力。
她抬头望向翻涌的黑雾，在心里默默说：等着我们，我们会找到你。
月光下，坍塌的废墟逐渐被星云草覆盖，断裂的铁链上开出紫色的小花。
这场战斗或许结束了，但那些消失的身影、未说出口的约定，还在等待着被找回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