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无声（2）
怀表的滴答声在安静的客房里格外清晰，菲洛看着祁睫毛上凝结的紫光，突然想起阮霖消散前的微笑。
那抹淡紫色光痕与怀表印记共振的频率越来越快，像两颗正在同步跳动的心脏，连空气中都浮起细碎的紫星。
“他的呼吸平稳多了。”小月按住祁的脉搏，指尖传来微弱却坚定的跳动，“怀表的力量好像能中和黑魔法的反噬……菲洛，你看他的指甲！”
菲洛低头望去，祁原本泛着青黑的指甲正慢慢褪去暗沉，露出正常的粉白色。
而缠在他脚踝上的黑色光丝像是被紫光灼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成灰，只是那道痕迹消失前，祁的眉头突然痛苦地拧成一团。
“怎么回事？”菲洛立刻握紧怀表，紫罗兰印记的光芒骤然变强，“是不是光丝在搞鬼？”
“不像。”小月仔细检查着祁的眼睑，那里浮起淡淡的紫色纹路，“这更像是记忆回溯的征兆……他好像在做很痛苦的梦。”
话音未落，祁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深红色的瞳孔里没有焦点，只有翻涌的黑雾与紫星，他猛地抓住菲洛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别碰她！不准伤害小霖！”
菲洛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怀表脱手落在地毯上。
随着表盖合上，祁眼中的混乱瞬间褪去，只剩下茫然与空洞，他松开手后退半步，看着自己雪白的指尖，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
“祁？”菲洛捡起怀表，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祁没有接怀表，只是盯着手腕上的淡紫色光痕，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我看到了……星尘在废墟的星象台上画阵……他把阮霖的灵魂碎片嵌在阵眼，说要用来引导水月沧澜的力量……”他突然抬头，银白的瞳孔里闪过惊恐，“他还说，之江的时间之力是‘锁灵钉’，一旦仪式开始，就会和阵眼的碎片一起燃烧……”
小月倒吸一口凉气：“燃烧时间之力？那之江会……”
“魂飞魄散。”祁的声音沉得像冰，“黑魔法的献祭仪式，从来都是用最纯粹的力量当燃料。”
菲洛的指尖在怀表上掐出红痕。
她突然想起道林消散前的金光，想起祁燃烧魔力时的银白色光芒，原来这些所谓的“牺牲”，从一开始就在星尘的算计里。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美星急促的脚步声。
她撞开房门时，发梢还沾着草叶，显然是刚从北林的房间跑过来：“菲洛！北林说仪式阵的核心是‘星尘之眼’，那是块能吸收所有星象力量的黑色晶石，当年就是用它封印了遗忘废墟！”
“星尘之眼……”祁的脸色骤然惨白，“那是王室的禁忌宝物，据说里面封存着上古黑魔法的本源……难怪他能强行打开封印。”
菲洛走到窗边，星云湖的水面不知何时起了涟漪，倒映的星轨开始扭曲。
她突然想起星尘王子银灰色的瞳孔，想起他周身环绕的细碎星尘，那些看似圣洁的光芒里，藏着的或许正是黑魔法的本源。
“我们必须在三天内毁掉星尘之眼。”
菲洛转身时，眼底已经没了犹豫，“小月，你留在这里用治愈魔法加固祁的封印，防止黑魔法反噬。美星，你和我去北林那里，问问仪式阵的具体结构。”
小月点头应下，刚要伸手去探祁的脉搏，却见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恳求：“让我一起去。”
“不行。”菲洛立刻拒绝，“你的魔力还没恢复，去了也是累赘。”
“我知道星尘之眼的弱点。”
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块晶石在满月时会失去吸收能力，而明天就是满月。”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半透明的星图，“而且仪式阵的西北角是阮霖用灵魂碎片加固的，只有我能让碎片暂时失效，给你们争取破坏核心的时间。”
菲洛看着他掌心血迹未干的星图，突然想起阮霖挡在他身前的虚影。
她最终点了点头：“但你必须听指挥，不准擅自行动。”
祁的嘴角难得泛起一丝弧度，像是松了口气。
北林的房间里还弥漫着草药味。
他靠在床头，左臂打着厚厚的石膏，见菲洛进来，立刻挣扎着要坐直：“仪式阵是按照星尘轨迹排列的，总共有十二个阵脚，每个阵脚都有黑袍使者看守……”
美星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躺着说就好，没人催你。”
她拿起旁边的水杯递过去，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北林的耳尖瞬间泛红，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最麻烦的是星尘之眼周围的‘噬魂雾’，那东西能吞噬星象之力，我们靠近不了……”
“我有办法。”菲洛掏出怀表，打开的瞬间紫罗兰印记亮得惊人，“水月沧澜的力量能净化黑魔法，应该能暂时驱散雾气。”
祁突然开口：“但净化需要时间，你们至少要拖住星尘十分钟。”
他看向北林，“骑士团的人能帮忙吗？”
北林的脸色暗了暗：“大部分骑士都被星尘以‘巡查’的名义调走了，剩下的……未必敢反抗王室。”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紫藤花不知何时谢了几朵，落在窗台上像破碎的紫色眼泪。
美星突然握紧拳头：“那就我们几个去！当年在星学院，我们连黑暗势力都打败过，还怕他一个星尘王子？”
菲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刚认识时，这个总是咋咋呼呼的女孩挡在她身前说“菲洛是我朋友”的样子。
她笑了笑，将怀表揣回口袋：“明天午夜行动。祁负责引开西北角落的使者，美星用火焰魔法干扰其他阵脚，我去破坏星尘之眼。”
“那我呢？”北林急得想坐起来，却牵扯到伤口疼得皱眉。
“你留在这里养伤。”美星立刻按住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的任务是看好星云城堡，别让我们回来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北林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笑了：“好。”
他从怀里掏出枚银色的骑士徽章，“这是骑士团的紧急信号器，遇到危险就捏碎，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也会赶过去。”
美星接过徽章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突然想起他说“只要你在身边就不疼”时的样子。
她把徽章塞进衣兜，转身时故意撞了下菲洛的肩膀：“走吧，该准备魔法药剂了。”
菲洛看着她微红的耳根，眼底泛起笑意。
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北林在身后轻声说：“美星，小心点。”
美星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客房时，小月正用绿色的光带缠绕祁的手腕。
见菲洛进来，她连忙招手：“你们看，他手腕上的光痕越来越清晰了，说不定能完全唤醒阮霖的碎片。”
祁的指尖在光痕上轻轻摩挲，红色的瞳孔里闪过温柔：“小霖一直都在。”
菲洛看着那抹淡紫色的光，突然觉得怀表在口袋里发烫。
她想起道林消散前的星光，想起阮霖化作的紫星，这些看似消散的力量，其实都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他们身边。
午夜的钟声敲响时，星云城堡的灯光逐一熄灭。
只有菲洛的房间还亮着，怀表的滴答声与窗外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像在倒数着黎明前的最后一场战斗。
而在遗忘废墟的星象台上，星尘王子正站在黑色晶石前，银灰色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焰。
他指尖划过晶石表面的纹路，那里嵌着的阮霖的灵魂碎片，正在发出痛苦的颤音。
“明天，一切都会结束。”他轻声说着，周身的星尘突然变得粘稠，像融化的墨汁，“水月沧澜，月灵魔法，还有菲洛的灵力，十二心石，十二晶石……都会是我的。”
黑色晶石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布满符文的地面上，像一只张开翅膀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