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旨意
沈清辞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又立刻提起：“那…… 是哪家的公子？”
沈丞相看着女儿紧张的模样，眼神复杂，沉默了片刻才道：“是…… 靖安王。”
“什么？” 沈清辞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您说什么？皇上要把我指婚给靖安王萧玦？”
“是。” 沈丞相重重叹了口气，“方才我从宫里回来，皇上特意召见了我，说觉得你与靖安王颇为相配，有意促成这桩婚事。”
沈清辞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她想起萧玦那双深邃的眼睛，想起他调侃她时的戏谑，想起他递来锦囊时的温度…… 可那是靖安王啊，是那个权倾朝野、性子难测的萧玦，他们怎么会被凑到一起？
“爹，这不可能！” 沈清辞急得眼圈都红了，“我与王爷素不相识，更何况……”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那样荒唐的初识，他分明是把她当乐子逗弄，怎么可能真心娶她？
“傻孩子，这是圣旨，岂是说不可能就不可能的？” 沈丞相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皇上的意思已决，爹也没办法。而且…… 靖安王的身份地位，与咱们沈家也算匹配，他对你…… 似乎也并无反感。”
沈清辞咬着唇，说不出话来。无反感？他那些戏谑的举动，算什么？难道在父亲眼里，那竟是不反感的证明？
“我不嫁！” 她猛地抬头，眼里带着倔强，“我不想嫁给一个只把我当玩笑的人！”
“清辞！” 沈丞相的语气严厉起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皇上的旨意！你胡闹什么？”
父女俩正僵持着，柳氏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喜色：“老爷，清辞，我刚听说了，皇上要给清辞指婚给靖安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娘！” 沈清辞委屈地看向母亲，“我不想嫁！”
“傻孩子，靖安王可是王爷，年轻有为，多少名门闺秀想嫁都嫁不进去呢。” 柳氏拉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你嫁过去就是王妃，何等风光？娘看靖安王对你也上心，前几日还送你那么贵重的笔，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了。”
沈清辞看着父母一力赞成的样子，只觉得无比无力。他们看到的，只是靖安王的身份和权势，哪里知道她心里的纠结和不安？
“我……” 她还想争辩，却被沈丞相打断：“此事已定，不必再议。你好好准备着，等圣旨下来便是。”
说完，沈丞相拂袖而去。柳氏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嫁入王府的好处，沈清辞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猛地抽回手，转身跑出了书房，一路跑回自己的院子，把自己关在房里。
晚晴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得团团转：“小姐，您别这样啊……”
沈清辞坐在桌前，看着那盏兔子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嫁给萧玦？她真的要嫁给那个总是捉弄她、让她心慌意乱的男人吗？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一直闭门不出。柳氏送来的新衣裳、新首饰，她看都不看一眼，整日对着兔子灯发呆。
她心里存着一丝侥幸，或许皇上只是随口一提，未必真的会下旨。可这份侥幸，在第五日被彻底打破了。
那天上午，宫里的传旨太监带着圣旨来到了丞相府。沈清辞被柳氏硬拉着跪在堂前，听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沈某之女沈清辞，温婉贤淑，知书达理，朕心甚悦。今将其指婚于靖安王萧玦，择吉日完婚。钦此。”
“臣女沈清辞接旨谢恩。” 她机械地叩首，声音干涩。
太监宣读完圣旨，笑着对沈丞相道：“沈大人，恭喜恭喜啊，这下可是与靖安王成了亲家，天大的福气。”
沈丞相连忙道谢，又塞了厚厚的红包给太监。送走太监后，柳氏喜极而泣，拉着沈清辞的手不住地说：“太好了清辞，这下可定了！”
沈清辞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里。
圣旨已下，她再也没有退路了。
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丞相府上下都忙碌起来，采买的、绣嫁衣的、布置新房的，一片喜气洋洋。只有沈清辞的院子，依旧冷清。
她还是整日待在房里，不说话，也不吃饭，人日渐消瘦。晚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晚晴端着一碗燕窝进来，劝道：“小姐，您多少吃点吧，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
“你说什么？” 沈清辞猛地抬头，打断她的话。
晚晴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没什么，奴婢是说，您总得保重身体啊。”
沈清辞狐疑地看着她，晚晴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到底是什么事？” 沈清辞追问。
晚晴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姐，其实…… 前几日靖安王让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奴婢没敢告诉您。”
“信呢？” 沈清辞的心提了起来。
晚晴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信封是用暗纹纸做的，上面只写着 “沈小姐亲启” 四个字，字迹苍劲有力。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寥寥数语：
“婚期将近，闻你茶饭不思。不必忧心，待你嫁入王府，我自会护你周全。三日后巳时，聚贤楼后院，我等你。”
没有署名，但那字迹，分明是萧玦的。
沈清辞捏着信纸，手指微微颤抖。他这是什么意思？护她周全？他凭什么觉得她需要他的保护？
可心里，却又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他知道她在忧心，他在给她承诺。
去，还是不去？
她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去。她想当面问清楚，他到底把这场婚事当成什么，他对她，到底是何用意。
三日后巳时，聚贤楼后院。
沈清辞依旧穿着那身淡粉色的襦裙，由晚晴陪着，准时来到了后院。
萧玦已经到了，正坐在石桌旁看书。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眼神柔和了几分：“你来了。”
“王爷。” 沈清辞福了福身，语气疏离。
萧玦放下书，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吧。”
沈清辞在他对面坐下，晚晴识趣地退到了院门外。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有些微妙。沈清辞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你似乎…… 不太愿意见我？” 萧玦先开了口。
沈清辞抬起头，直视着他：“王爷今日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 萧玦看着她，“我是想问问你，为何对这门婚事如此抵触？”
“难道王爷觉得，我应该欢天喜地地嫁入王府？” 沈清辞反问，“王爷对我，究竟是何态度？是觉得我有趣，可以继续逗弄，还是……”
她的话没说完，却足以让萧玦明白她的意思。
萧玦的表情严肃起来：“沈清辞，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 沈清辞想起他一次次的调侃，眼眶有些发热，“王爷初见我时，便知我是女子，却故意不戳破，还在我父亲面前百般试探；诗会上，又拿往事调侃我；如今皇上指婚，王爷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萧玦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莫名一紧。他伸出手，想替她拭去眼泪，却被沈清辞躲开了。
“抱歉。” 萧玦收回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我承认，初见时确实觉得你有趣，但后来……”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认真：“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你的真实，喜欢你的倔强，甚至…… 喜欢你对我发脾气的样子。”
沈清辞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提出指婚时，我没有反对。” 萧玦继续道，“因为我想娶你。清辞，我不是在逗你，我是真心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诚，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只有满满的认真。
沈清辞的心跳得飞快，脸颊瞬间红透了。他…… 他说他喜欢她？还说想娶她？
“你…… 你胡说什么。”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玦轻笑一声，语气却带着笃定：“我从不说谎。清辞，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沈清辞沉默了。她看着石桌上的茶杯，想起了他送的紫毫笔，想起了他给的锦囊，想起了他在诗会上帮她解围的样子…… 或许，她对他，也并非全是抵触。
见她不说话，萧玦又道：“你放心，嫁入王府后，我不会约束你的自由，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的承诺，像一颗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我……” 沈清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晚晴的声音：“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沈清辞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站起身：“王爷，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不等萧玦回应，就匆匆往外走。
“清辞！” 萧玦叫住她。
沈清辞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等你。” 萧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清辞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快步走出了院子。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沈清辞的心依旧怦怦直跳。萧玦的话，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响。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他，但心里的抵触，却悄悄消散了不少。
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 相信他一次？
回到府里，沈清辞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开始配合柳氏准备婚事，虽然依旧有些羞涩，但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晚晴看着她的变化，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小姐，您想通了就好。”
沈清辞笑了笑，没说话。
婚期越来越近，丞相府的喜气也越来越浓。沈清辞偶尔会想起萧玦，想起他认真的眼神和坚定的承诺，心里便会泛起一丝甜蜜。
她开始期待，嫁入王府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