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两个人的漩涡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周末，林砚舟带苏漾去了澜沧江上游的礁石区。那里的水流更急，形成的漩涡也更清晰，像大地睁开又闭上的眼睛。

苏漾穿着米色的冲锋衣，蹲在礁石上数漩涡的数量，手指在笔记本上画着简易的示意图。林砚舟坐在她身后，举着相机拍她的背影，镜头里，她的头发被风吹起，和远处的芦苇丛一起舞动，像两只翅膀舒展的纸鹤。

“你看这个。”苏漾突然回头，指着一块心形的礁石周围，“这块石头周围的漩涡是顺时针转的，而旁边那块方形礁石的漩涡是逆时针的。”

林砚舟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阳光下，她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上沾了点泥沙，像只刚从河边探险回来的小松鼠。

“不同的石头，会转出不同的漩涡。”苏漾的指尖划过水面，激起细小的涟漪，“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

林砚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他的唇瓣微凉，触感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但好的轨迹，会像漩涡一样。”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落在她被风吹红的耳垂上，“慢慢靠近，最后融为一体。”

苏漾低头，看见两人的影子在水里交叠。阳光穿过他们的指缝，在水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光斑随着水流晃动，像无数只展翅的纸鹤。她忽然想起在办公室里交叠的影子，想起他手里那串红亮亮的糖葫芦，想起聚餐时他替她解围的样子——原来有些轨迹，早已在不经意间开始靠近。

“我带了样东西。”林砚舟从背包里拿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十几只纸鹤，每只翅膀上都写着日期。

“这是……”苏漾接过袋子，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日期——她转正的那天，第一次独立完成模型的那天，甚至还有她自己都忘了的、第一次在茶水间打翻咖啡的那天。

“从第一次注意到你开始，我每天折一只。”林砚舟的耳朵有点红，“本来想等攒够一百只再送给你，但昨天忍不住提前数了数，已经有五十六只了。”

苏漾拿起一只翅膀上画着漩涡的纸鹤，展开来，里面写着一行小字：“今天看到她对着数据模型笑，比澜沧江的阳光还灿烂。”

她的眼眶突然有点湿润，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原来她那些平凡的、甚至有些笨拙的时刻，都被人这样认真地收藏着。

“我也有东西给你。”苏漾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只用铝合金片折的纸鹤，翅膀上刻着细微的纹路。

“这是用大桥废弃的边角料做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问车间师傅借了工具，练了好几次才做好。”

林砚舟接过纸鹤，金属的触感冰凉坚硬，却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芒。他把纸鹤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指尖能感受到翅膀上的纹路——那是苏漾独有的标记，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看似坚硬的外表下，藏着细腻的温柔。

中午在江边的农家乐吃饭时，老板娘端上一盘炸小鱼。苏漾吃得很香，嘴角沾了点面粉，林砚舟拿出纸巾替她擦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敢和别人一起出来玩。”苏漾咬着小鱼干，声音有点含混，“总觉得自己太闷，不会说话，怕别人觉得无聊。”

“我就喜欢听你说数据。”林砚舟给她夹了块炸藕盒，“上次你给我讲水流速度和桥墩受力的关系，我听得入迷了。”

苏漾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那我下次给你讲流体力学？”

“好啊。”林砚舟看着她，目光温柔得像澜沧江的水流，“最好再配上你的纸鹤示意图。”

下午往回走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子汽水的颜色。苏漾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林砚舟伸出手。他愣了一下，立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掌温热，指腹有薄茧，握起来很踏实，像握住了一整个温暖的春天。

两人并肩走在江边的步道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最后交叠在一起，像两只翅膀对称的纸鹤，再也分不出谁是谁的影子。江面上的漩涡还在旋转，仿佛在见证着两个独立的轨迹，从此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流淌，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