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一整晚汪先生都是僵直着后背，直到半夜他才慢慢放松下来，陷入到了沙发靠枕上。

江悦这时已经枕着他的腿睡去，蜷缩的姿势像只收起警惕之心的小狐狸。

他垂眸看着因为她睡姿不老实而滑落在地的羊绒毯，终是伸手捡起又替她掖好被角，指尖悬在她唇瓣上方片刻，最终只拂开了贴在泪痣上的发丝。

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江悦在满室雪松香里睁开眼，这味道还未散开，看来汪先生并没有离开很久。

茶几上的安神茶早已冷透，杯底压着张墨迹未干的便签：你的睡裙脏了，先换衬衫将就一下。

她抚着留有他字迹的便签，过后将便签折成纸船放进冷茶里，看着纸船在杯中激起了层层的波浪。

江悦换上了汪先生放在沙发旁的衬衫，那衬衫还带着汪先生身上淡淡的气息，让她感到格外的温暖。

她看了一眼时间心中暗自思忖，汪先生应该还没有去上班，她迅速走进浴室，化好妆，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厨房。

汪先生收拾好走出卧室听到厨房的动静，闻声看到的就是此刻的场景。

江悦的身体微微前倾，衬衫的下摆扬起一角，露出了里面穿着的白色边角，那若隐若现的春光让他迅速移开了目光。

江悦也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慌忙转身查看，玻璃罐刚好从指尖滑落，这一瞬间，被一双温热的手稳稳接住。

汪先生：“小心。”

汪先生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薄荷牙膏的气息拂过她耳尖。

江悦的后背贴在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透过衬衫传递来的体温，昨夜被雷雨惊扰的心跳又开始失序。

江悦：“总给您添麻烦。”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他下颌，将涂好杏酱的吐司递过去。

江悦：“尝尝？用的是您冰箱里的杏子。”

汪先生淡定地接过她递过来的餐盘，目光落在她的手腕，她穿着他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腕上有颗小痣。

与两年前的某处记忆重叠，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江悦：“您要来一杯咖啡吗？”

江悦凑到咖啡机前说着，还不等汪先生回答，窗外突然有只鸟撞向了窗户，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江悦受惊般地手一抖，不小心碰翻了糖罐，糖罐向着地面坠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汪先生伸手去扶，她却先一步蹲下身去捡碎掉的玻璃片，后颈碎发间隐约可见淡粉色的旧疤痕。

思绪回到从前，那是他第三次在媒体新闻上看到江悦的照片，大二那年她为保护被醉汉骚扰的同学，后颈缝了七针。

当时看到那条新闻时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欣赏，他欣赏这个女孩的勇敢和善良。

汪先生凝视着杯中晃动的咖啡，忽然记起那个闷热的傍晚。

驻外时他很少回国，那一次时间很急，只能去学校匆匆见汪铭轩一眼，那晚他们学校在举行汇演。

汪铭轩拉着他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台上那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她的歌声如同天籁之音，瞬间穿透了嘈杂的人群，钻进了汪先生的耳朵里。

他把耳旁汪铭轩的介绍忽略了个干净，只因那声音太过纯粹，太过动人。

他不知参加过这样的表演场合多少次，早就该厌烦觉得无趣了，可那一刻，他却出乎意料地认真听完了整首歌。

与她歌声一起落下的还有汪铭轩的询问，他骄傲的语气仿佛在介绍自己的准女友。

汪铭轩：“她是不是唱的很好？她说她的梦想是当个歌手，我一定是她第一个粉丝，不，我要她成为我的女朋友。”

此刻那些回忆正在他胸腔里扩散，当江悦伸手拂去他领口时，汪先生并没有后退。

晨风掀起窗帘，将她的发香揉进他刚换上的西装里，他任由江悦缓缓解开了他的领带，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江悦：“您领带打歪了。”

江悦指尖故意掠过他的喉结，将那蓝色的领带拆散重系，这个动作让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直到他的电话铃声响起。

汪先生拿出手机划开接听键时江悦的指尖恰好抚过他袖扣，汪铭轩元气十足的声音撞碎了满室静谧。

汪铭轩：“爸！悦悦还好吗？我打她手机一直关机……”

江悦：“我没事呀。”

江悦突然倾身贴近，带着独特的体香笼罩下来，她唇瓣几乎触到手机收音孔，发丝也扫过汪先生紧绷的下颌。

江悦：“昨晚多亏汪叔叔照顾，现在正学煮咖啡呢。”

汪先生看着近在咫尺的侧颜，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而她温热的呼吸还在慢慢地渗入他的耳道，像轻柔的羽毛扫过，痒痒的，不止是耳朵。

汪铭轩：“我爸还没上班吗？”

汪铭轩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江悦轻笑时呼出的气流掀起他耳后的碎发。

江悦：“你儿子要查岗呢。”

尾音带着恶作剧般的气音，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他拿着手机的掌心肌肤。

汪先生仓促转身时踩到了刚刚摔碎在地的糖罐，玻璃碎裂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江悦赶紧蹲下身去捡。

江悦：“别动，我来。”

她仰头的角度让领口的项链掉出，闪亮的钻石和那一抹春光加在一起更叫人想要探索更多，那是她精心算好的角度。

抬头时却发现他并没在注视着她，而是把江悦刚刚没系好的领带重新系好了，手中的电话也已经被放在了桌子上。

对面的汪铭轩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头雾水，自己还没说完呢！

江悦：“您这个系领带的习惯还没变。”

江悦捏着碎糖块直起身，指尖沾着晶亮的糖粉。

江悦：“就像我总改不掉紧张时咬吸管的毛病。”

手机再次震动，是助理发来的会议提醒，汪先生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重新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轻点几下屏幕回复着消息。

江悦：“您每次都把领带系地那么紧，很多次看您开会的时候脖子都勒红了。”

江悦自然不满他对自己的忽视，凑上前去伸手为他调整领带，还一边紧盯着他正抿着的双唇问道。

江悦：“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汪先生：“嗯。”

他只是平静地回了一个鼻音，低头查看她为自己整理的领带，确实比平常自己系地舒服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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