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狼狈

走廊鲜红的地毯吞噬了仓促的脚步声，汪先生走的匆忙，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在转角撞翻了侍应生的推车。

顾浅：“汪司？”

顾浅的声音从电梯间传来，看着汪先生有些褶皱的白衬衫上沾着江悦口红蹭出的红色痕迹。

廖霖强的身影从另一侧浮现，银框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汪先生还在泛红的耳尖。

廖霖强：“看来汪司长确实是醉了。”

汪先生：“让开。”

汪先生想要抬手扣上衬衫最上方的扣子，但素来稳健的手指竟然怎么都不听使唤，顾浅赶紧上前帮他整理好，顺便接过了他手里的领带。

汪先生：“谢谢。”

汪先生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廖霖强的手腕，发现他白玉袖扣上刻着茉莉花纹，与江悦今晚戴的胸针如出一辙。

廖霖强：“这么晚了，汪司长去哪里了？还……如此狼狈。”

尽管眼前的场景十分明显，顾浅还是硬着头皮替汪先生开脱。

顾浅：“汪司是来找我的吧？您胃不好，一定是喝了酒又胃疼了吧？我这就去给您拿药。”

汪先生：“嗯。”

廖霖强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把自己当傻子，紧皱着眉头将眼镜摘下放进西装内衬的口袋里。

廖霖强：“汪司长和小顾配合的真是默契，小顾说你哪疼，哪就疼。”

顾浅：“廖大使说笑了，只是跟着汪司时间久了，互相了解罢了。”

顾浅恭敬地在一旁解释，一直在以下属的名义关心汪先生，但她眼中流露出的不寻常还是被廖霖强捕捉到了，他十分确信，顾浅对汪先生是有感情的。

他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汪先生，试图理解她们的心思，前有江悦后有苏雨棠，现在又有一个顾浅，怎么这些优秀的女孩子都如此喜欢他。

廖霖强：“汪司长的这位下属真是得力，我都想要到身边来了，有什么独特的驭下之术？我很想讨教一番。”

汪先生：“我在部里可是听说了许多廖大使的美名，哪里需要向我讨教。”

听出了廖霖强口中的深意，汪先生丝毫没有落下风，话中暗指自己身边不缺女人，可他并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廖霖强还在国内时可是部里女下属们经常谈论的话题。

汪先生：“而且……先栽梧桐树，再引凤凰来，大使该知道有些人更是可遇不可求。”

说完电梯门便开了，汪先生边走进电梯边道别，还递了个眼神示意顾浅跟着一起进来。

顾浅：“廖大使，开罗天气干燥，您多喝点水……降火气。”

顾浅在一旁补刀，迎上廖霖强看过来的眼神，瞬间闭上了嘴巴。

廖霖强：“不如去关心一下你那体弱的上司。”

门缓缓合上，将廖霖强难看的脸色挡在了门外。

说完他便抬脚朝着江悦的房间走去，敲响房门后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门被打开。

江悦：“廖大使？”

门缝里泄出的暖光里，江悦裹着一件随手找出的外套，过长的下摆堪堪遮住大腿，她眼底还凝着未擦干的水雾，睫毛被泪水压弯看着可怜极了。

廖霖强的目光掠过她锁骨下未消的齿痕，喉结艰难地滚动。

廖霖强：“你……没事吧？”

江悦：“没事。”

随着江悦的眼眸低垂，他看见了她腕间的红痕，刺得廖霖强瞳孔骤缩，他突然扣住她手腕，拇指在脉门上轻抚。

廖霖强：“他对你动手？”

廖霖强的声音冷如今晚的夜风，掏出丝帕为她擦泪的手却在发抖。

江悦：“没有，您多虑了，我不值得您如此关心。”

江悦还沉浸在被抛下的悲伤中，她始终想不明白汪先生为什么会连一句话都懒得留下，就这样留她一个人面对这样难堪的境地。

廖霖强：“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江悦：“我利用了您，您不生气？”

江悦可不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能瞒过廖霖强，但就是因为他知道所有，还愿意配合自己，这让她更加愧疚。

廖霖强：“生气。”

廖霖强借机显露出脆弱的神情，深邃的双眸中充满了失落，他知道这有些令人不齿，但他就是要利用江悦的那点愧疚来成全自己的目的。

廖霖强：“我定了明晚的餐厅，江小姐会来吗？”

江悦：“好……”

回到房间的汪先生将冷水泼在脸上，想让自己清醒些，腕表秒针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无限放大，盯着镜中自己猩红的眼角，忽然一拳砸向镜面。

裂纹蛛网般蔓延，看着裂缝中扭曲的倒影，冷水顺着银发滴在衬衫上，脑海中浮现出十六年前的自己。

他站在民政局门口，眼看着赵茜踩着细高跟头也不回地钻进豪车。离开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爱的从来都是工作”。

“哗——”

又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水中浮现出赵茜的脸，那夜她手指捏着离婚协议，脸上毫无留恋。

“你就当是放过我，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这些是他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往事，那时他恨极了背叛自己的妻子，现在却做着无差别的行为。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他踉跄着扶住浴缸边缘。

手机在客厅地毯上疯狂震动，汪铭轩的专属铃声刺破满室死寂。

汪先生艰难起身来到客厅，湿淋淋的手掌在屏幕上划出水痕，视频接通瞬间，汪铭轩看到他此刻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却也没多问。

汪铭轩：“爸，看我新买的游艇，我的生日聚会就在这上面举行怎么样？”

汪先生：“你们年轻人高兴就行。”

汪铭轩：“这个游艇很抢手的，还是悦悦帮忙我才能拿下的。”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汪先生想起刚刚江悦锁骨下的齿痕，那是他失控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儿子的炫耀化作荆棘，将心脏扎得鲜血淋漓。

汪先生：“别总麻烦人家。”

汪铭轩：“早晚都是一家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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