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落笔生花前
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城市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云层低垂,光线温柔得像瓷白色的牛奶。
小曦坐在窗前,双膝抱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昨夜的草稿纸摊了一地,有些字迹被压得皱巴巴的,有些干脆只写了一个“你”字便停下。
她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回头,是陶子祥,头发乱糟糟的,一只拖鞋没穿好,像是刚从梦里踩着迷雾走过来。
“你又没睡?”他说,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我写着写着就不想睡了。”她回了一句,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天气。
陶子祥没多说,蹲下身一张张捡起她的稿纸,然后把它们整整齐齐码在一起,动作像在收拾一个人的凌乱过去,没有责怪,也没有评判,只是陪着,整理着。
“你这样会感冒。”他说。
“我不怕。”
“我怕。”
她一愣,目光从稿纸上移到他的脸上,眼里藏着一点讶异。
陶子祥把稿纸放好,坐到她身边:“你总不把‘不舒服’挂在嘴边,但我看得出来,你怕风,怕冷,怕太安静的夜晚,怕睡醒没人跟你说早安。”
小曦低头笑了一下:“你也太能总结了。”
“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只是没发现而已。”
阳光穿过云层的一瞬间,从窗缝轻轻落在他们脚边,像一层温暖又不刺眼的纱。
小曦说:“我有时候想,如果早几年遇见你,是不是会好很多?”
陶子祥沉默了一会儿:“也许那时你还没准备好,而我,也还不懂怎么真正去爱一个人。”
她笑,带着点自嘲:“现在就懂了?”
“没有完全懂,但我知道,不是非要等自己成为最好的,再去喜欢一个人。有些爱,是一边爱,一边学。”
这一句话像是落在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小曦靠过去,头轻轻搭在他肩上。
“你知道我第一次觉得你不讨厌,是哪天吗?”她忽然问。
“哪天?”
“那天晚上,我焦虑得快喘不过气,你没说话,也没碰我,只是坐在我旁边,把水杯换成了温的。”
“那天我想抱你来着。”他轻轻笑了下,“但你缩成一团,我怕你被吓到,就只是陪着。”
“谢谢你不抱我。”
“所以你喜欢慢慢来?”
“我喜欢有人愿意陪我慢慢来。”
窗外鸟鸣微弱,像是刚刚试音的歌手,有些胆怯却充满希望。
—
中午时分,两人去了小区附近的书店。小曦想找一本旧小说,说是小时候在福利院读过,却一直没机会读完。
“记得书名吗?”陶子祥问。
“只记得封面是蓝色的,有一只破旧的小木马。”
“这么模糊?”他忍不住笑了。
“你不知道,小时候的记忆啊,就是那些碎碎的画面,一旦越想越清楚,就说明越重要。”
他们一排排翻过去,陶子祥认真得像在找失踪人口。小曦没说话,只是悄悄看着他那低头翻书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也曾被人这么全心全意地寻找过,只不过,那一次,是命运错过的手。
终于,在角落一排灰尘厚重的旧书架中,陶子祥喊了一声:“是这个吗?”
他指着一本封面褪色的书,虽然颜色偏紫,但封面上确实有一个旧木马。
小曦接过来,翻到中间某一页,居然还有铅笔印的一行字——“献给A,愿你有天骑着木马离开这里。”
她的手忽然停住了,目光发亮。
“就是这本。”她轻声说,语气里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和怀旧。
陶子祥没问“A”是谁,只是陪她在角落坐下,静静等她看完。
她翻完最后一页,抬头看着他:“你愿意做那只木马吗?”
“我怕你骑我离开。”
“不,我不会离开。我只是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带我离开——那种‘一直停在回忆里的生活方式’。”
陶子祥点点头:“那我做木马,但你得帮我上油,别让我吱嘎吱嘎响个不停。”
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成交。”
—
回到住处,夜色缓缓降临。陶子祥正在厨房烧水,小曦坐在沙发上把那本旧书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书能带你回到过去,但人不能。”她忽然开口。
陶子祥回头看她:“人可以往前走。”
“你会一直走在我身边吗?”
他没说话,只是走过来,从背后环住她,声音低得像落在雪地的花瓣:
“除非你把我推开。”
她没说话,只轻轻靠在他怀里,闭上眼,听见水壶在厨房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像是某种默契已在生活的细节中,悄然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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