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标本告白

标本告白

（2009年7月25日 水云一中图书馆）

蝉蜕卡在古籍书页间，像一具被风干的微型尸体。苏北谂用镊子夹起破损的银杏标本，胶水在闷热中凝固成泪滴状。许惊淮的影子斜斜切过修复台，他指尖的铂金戒指叩击桌面，节奏与父亲临终的心跳监护仪重合。

"你爸撕碎的标本，你在修补。"他抽走她刚粘好的叶脉，"像不像缝合尸体？"

冷汗浸透苏北谂的后背。古籍书页突然无风自动，夹在《昆虫图鉴》中的蓝尾凤蝶标本振翅欲飞——左翅缺损处填补的正是她素描本的碎纸，血渍在鳞粉下晕染成樱花纹路。许惊淮突然攥住她手腕，将胶水瓶倾倒在手背："这种胶水，用来粘合过许眠的颅骨。"

刺痛中浮现记忆残片：2006年暴雨夜，父亲浑身湿透冲进家门，指缝间滴落的胶状物泛着同样的刺鼻气味。

图书馆顶层的阁楼堆满禁书。苏北谂踩着《人体解剖图谱》攀上气窗，月光照亮墙角铁盒——江鹤羽的薄荷糖盒里塞满烧焦的信纸，残存字迹与周茉的"来信"笔迹相同。某张未燃尽的纸片写着："3月14日注射药物已调换..."

"偷窥癖遗传得真彻底。"

许惊淮的皮鞋碾碎糖盒。他白衬衫领口大敞，心口的樱花纹身渗出淡蓝液体，顺着解剖刀尖滴在苏北谂锁骨："我爸用这把刀剖开许眠腹部时，你爸正在给她注射催产素。"

刀尖挑开她衣领的刹那，阁楼地板突然塌陷。两人坠落在古籍堆中，泛黄的书页掀起尘雾。许惊淮的掌心压住她后颈，那里新添的烫伤疤与他的旧伤完美契合："这伤怎么来的？说啊！"他嘶吼着扯开她校服，露出心口与许母如出一辙的勒痕。

黑暗中有玻璃碎裂声。四月猫撞翻福尔马林罐，浸泡的胎儿标本滚落脚边——腹腔塞满银杏叶拼成的"赎罪"，脐带系着苏北谂失踪的护身符。

北巷诊所的冷藏柜发出腐败的甜香。苏北谂撬开林素琴的私人储物格，过期安瓿瓶下压着妊娠B超单——患者姓名栏写着许眠，胚胎影像旁却标注着苏北谂的生日。泛黄的麻醉记录显示，2005年12月17日，林素琴曾为许眠实施全身麻醉。

"那天是你们初遇的日子吧？"

江鹤羽的薄荷糖纸飘落在B超单上。他用手术刀尖挑开苏北谂的衣领，露出锁骨下逐渐成型的勒痕："许惊淮出生当晚，你妈给许眠注射了致幻剂。"刀尖划破皮肤，"所以他才总说...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暴雨拍打停尸房的铁门。苏北谂蜷缩在空冰柜里，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的刻痕——许惊淮的字迹密密麻麻布满缝隙："2006.3.14 他们杀了春天"。最深处嵌着枚带血的乳牙，检测报告显示属于许眠腹中未出世的胎儿。

樱花树根部的蚁群搬运着碎骨。苏北谂跪在泥泞中挖掘，指甲掀开某块头骨碎片——额骨处嵌着父亲工牌的残片，裂痕拼成"X"形。四月猫突然发出厉叫，利爪撕开树皮，露出藏在树干空洞的铁盒。

生锈的盒内躺着串银手链，每粒铃铛都刻着"许惊淮"。苏北谂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闪回五岁生日——父亲将同样款式的手链戴在她腕间，当夜却被闯入者抢走。

"这是我妈的遗物。"

许惊淮的呼吸喷在她后颈。他扯过手链缠住她咽喉，铃铛在勒紧时发出清脆声响："现在知道为什么总想掐死你吗？"他拽着她头发撞向树干，"你戴着它活到现在，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血模糊了视线。苏北谂在剧痛中瞥见树洞深处的玻璃瓶——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胚胎标本，脖颈系着褪色红绳，脐带缠绕着两枚铂金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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