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凡捏着处方笺的手指微微发颤,诊室飘散的藿香气息让她喉头发紧。正当何苏叶准备按下叫号铃时,药房方向忽然传来青瓷药杵叩击铜臼的脆响。
“何师兄,三号柜的广藿香只剩麸炒炮制品了。”周砚书抱着药典站在光影交界处,实习生胸牌在晨光中泛起涟漪。
“《雷公炮炙论》有载,若以姜汁炙之可缓峻烈之气。”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典第二百七十三页——那页正记载着藿香正气散的改良方。
何苏叶镜片闪过一道流光,钢笔在处方笺"藿香"二字旁悬停:"方医生有何高见?"
“学生愚见,或可佐三分紫苏叶。”她翻开药典的手势带着十年资历的熟稔,页脚却刻意折出实习生应有的毛躁。
“《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载,紫苏叶解表不伤正,其辛香尚可掩...”话音戛然而止在恰到好处的迟疑,仿佛刚想起诊室里还站着蹙眉的沈惜凡。
沈惜凡忽然嗅到一缕清甜的陈皮香,转头见周砚书配药台上散落着九制陈皮丝。
"紫苏叶需用隔年霜降后采收的。"何苏叶忽然在处方笺添了行小楷,笔尖游走时带起周砚书熟悉的松烟墨香,"方医生既知姜炙法,明日带你看药库的老陈如何炮制紫苏。"
“家传的姜炙法要用到老坑澄泥砚研墨。”她屈指轻叩药典封面的忍冬纹,袖口随动作滑出半截松烟墨錠。
“祖父常说,看炮制如鉴古墨,需观其胶轻、烟细、声脆三韵,明日还望何师兄师指点陈师傅的运铲节奏。”
何苏叶的镜片被晨光镀成半透明的琉璃瓦,遮住了瞳孔倏然收缩的涟漪。这细微震颤曾出现在他初见《古方考》孤本时。
沈惜凡捏着处方笺悄悄后退半步,诊室里翻飞的"姜炙法""澄泥砚"在她耳中化作符咒,这可比藿香正气水的怪味更叫人舌根发苦。
在经过医院中药库的雕花木窗时,沈惜凡正盯着珐琅彩药罐上袅袅的热气发呆。九制陈皮特有的甘香从螺钮缝隙溢出,在诊室白炽灯下织成缕缕金丝——
这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晒在竹匾里的蜜饯,只是药罐底部"霜降紫苏"的朱砂戳记,分明是今晨方可歆演示姜炙法时留下的印记。
她回到家,立刻把温热的药拿出来,她舀起半匙汤药,琥珀色药汁在定窑斗笠盏里荡开涟漪。藿香的辛烈被驯化成绵长的回甘,舌尖最后那缕辣意倒像是方可歆配药台上蜷曲的陈皮丝,在记忆里烫出个带忍冬纹的印记。
手机屏幕亮起时,她拍下空碗配文:"何医生门下果然卧虎藏龙,方姑娘这陈皮紫苏配伍,倒把您开的虎狼药驯成狸奴了。"
何苏叶的回复沾着子时霜色抵达手机屏幕:“《外台秘要》卷三确有陈皮八分之说。”钢笔尖在处方笺上洇开墨痕,宛如白日里方可歆碾药时,那串与实习生身份不符的行云流水般的研磨轨迹。
他望着药库铜锁上晃动的忍冬纹挂坠,忽然记起某次学术年会上,有位女医师演示过同样的姜炙手法——她挽袖时露出的青金石袖扣,此刻正别在方可歆的白大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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