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餐厅
当雕好的萝卜梅花生出锈色时,东窗已透出靛蓝的晨光。周砚书把最后一道文思豆腐盛进青瓷盏,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是父亲惯穿的牛皮靴踩在石板路上的声响。
她的手停在半空。这一刻她终于承认,自己熬这整夜,不过是想听那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一秒。哪怕只有一秒。
周怀仁推开雕花木门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长桌上摆着十二道菜,每道旁边都放着张手写卡片——「火候不足会腥」「需趁热吃」「忌与参茶同饮」。
"搞什么名堂?"
"父亲。"周砚书从屏风后转出,换了件藕荷色旗袍,发髻间只簪了支素银钗,"听说您要去滇西矿区,路途辛苦。"
周父扫了眼菜色,都是他年轻时偏爱的口味。但自从十年前查出痛风,这些早被医生列为禁忌。
"胡闹。"他拉开太师椅,金属拐杖撞在桌脚发出闷响,"你不知道我不能吃海鲜?"
周砚书执壶的手顿了顿。茶水在杯口荡出一圈涟漪,又稳稳停在七分满处。
"知道。"她将茶杯推到父亲面前,"但您五十三岁生日那晚,我听见您对林姨说...最想念外祖家做的佛跳墙。"
周父猛地抬头。阳光穿过琉璃窗,在周砚书脸上投下斑斓的光影。他突然发现这个从未正眼瞧过的女儿,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矿场的事..."
"女儿明白。"周砚书夹了块无刺的鱼腹肉放在他碟中,"新发现的稀土矿脉事关周氏转型,父亲亲自去才放心。"
餐厅陷入沉默。窗外传来丫鬟们打扫庭院的声响,竹帚刮过青砖,沙沙如雨声。周父盯着碟子里雪白的鱼肉,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小小的周砚书也是这样,把幼儿园发的奶糖藏在袖子里带给他。
"听说你卖了瑞士那套公寓?"他生硬地转换话题。
"嗯,注资量子实验室了。"周砚书盛了碗文思豆腐羹,"父亲尝尝这个,我按祖父的方子加了葛根粉。"
周父没有动勺。他打量着女儿消瘦的肩膀,想起董事们最近的汇报——这丫头三个月来几乎住在实验室,据说在搞什么穿越实验。
"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能提高药物研发效率。"周砚书接得很快,嘴角挂着完美的微笑,"上周刚通过抗癌靶向药的模拟测试。"
她的筷子尖在豆腐羹里轻轻搅动,挑出几根几乎不可见的豆腐丝。这个动作让周父恍惚看见二十年前,她也是这样仔细地挑出药汤里的渣滓喂给发烧的弟弟。
"砚川最近..."
"弟弟在澳洲很好。"周砚书截住话头,"他上周收购的锂矿,股价已经涨了37%。"
阳光移到了餐桌中央。周父发现每道菜都刻意避开他的忌口:没有放蒜蓉的青菜,低盐版的东坡肉,连甜品都是少糖的杏仁豆腐。
"你到底怎么回事?"
"父亲。"周砚书突然起身,从多宝阁取来个锦盒,"滇西湿气重,给您做了些药丸。"盒中整齐排列着蜜丸,每个都裹着金箔,"每日卯时服一丸,用山泉水送下。"
周父盯着盒盖上雕刻的周家徽记——这手艺分明是跟老药师学的,可他从不知道女儿懂这个。
"什么时候..."
"祖父教的。"周砚书将盒子推过去,指尖在桌面留下几道湿痕,"父亲说...周家女儿不该碰医药,但没说不让学做药膳。"
这句话像柄钝刀,缓慢地刺进心脏。周父突然意识到,他从未了解过这个女儿。就像不知道她何时学会雕萝卜花,何时背下了他的饮食禁忌,何时...长得这么像她早逝的母亲。
"父亲,我该走了。"周砚书看了眼座钟,起身时旗袍下摆扫过桌脚,带落一片忍冬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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