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无声的告白

医院走廊的应急灯还在闪烁，林婉盯着视频定格画面里秦风被雨水打湿的侧脸。苏晴蹲下去捡手机时，一滴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在瓷砖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我去透口气。"林婉突然转身，消防通道的门在她身后重重弹回，震得墙上的应急指示灯晃了晃。

天台栏杆上的铁锈蹭在她掌心，留下褐红色的痕迹。远处商业区的LED大屏正在播放某品牌新季广告，她三周前交的终稿。平板电脑自动锁屏前，她又看了一遍那个匿名视频——秦风推开她的瞬间，挡风玻璃碎片在他右颊划出的血线，比记忆中演唱会的激光束还要刺眼。

"给。"苏晴递来的热可可冒着热气，杯底压着几张A4纸，"查了三年内所有匿名竞拍记录。"

林婉的拇指在杯沿蹭过，烫得发红。纸张上的拍卖行水印在暮色中泛着青光，成交价后面跟着她每个被客户否决的设计稿编号。最近一单是上个月，拍品描述里写着"咖啡渍天鹰座图案手稿"。

"他右手骨折那天，"苏晴的指甲在杯套上刮出细小的声响，"用左手给你折的纸鹤。"

晚风掀起林婉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一道淡白色的疤痕。三年前那场雨的气味突然变得具体，混着急救车鸣笛的锐响，和此刻远处传来的救护车声音重叠。她摸到口袋里那张被揉皱的病历纸，"永久性声带"后面的省略号蹭着指尖。

等候区的磨砂玻璃映出她第十七次整理刘海的倒影。护士推着药车经过时，金属盘里的针管互相碰撞，病历本"恰好"掉在她脚边。最新检查记录上"患者拒绝声带修复手术"的字迹还没干透，下一页夹着泛黄的演唱会门票——C区12排，她当年坐的位置。

病房门开了一条缝。心电监护仪的蓝光投在墙面上，照亮一整面由设计稿复印件、展览门票和剪报拼贴成的照片墙。最中央是张被放大的监控截图：演唱会场馆外，她正低头查看手机，秦风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她发梢。

病床上的人影动了动。缠着绷带的手指在床头柜摸索，碰倒了玻璃杯。水渍在便签纸上晕开，露出下面一行字："别哭。"

秦风转过头时，林婉看见他右耳后那道疤——挡风玻璃的杰作。他指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又指指墙上某张照片。那是她第一次获奖的作品，角落里有只铅笔画的纸鹤。

监护仪的导线垂在床边，随着他抬起左手的动作轻轻摇晃。食指先点向自己的胸口，再指向她，最后在空中画了个螺旋上升的轨迹。窗外的云层裂开一道缝，夕阳把那些绷带都染成橘红色。

林婉的鞋跟碾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的瞬间，她认出这是当年被咖啡毁掉的那版设计稿，现在折成了完美的千纸鹤。鹤翅内侧用铅笔写着很小的字："下次展览见。"

监护仪突然发出规律的提示音。秦风左手捏着的便签纸飘到地上，上面是歪斜但清晰的字迹："能帮我捡一下笔吗？"

林婉蹲下去时，发现病床底下堆着十几个同样的纸盒。最上面那个开着口，露出半成品的天鹰座折纸，星座连线用的是她最爱的普鲁士蓝颜料。

走廊传来推车的声响，夜班护士的脚步声停在门外。秦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三根手指在她脉搏的位置轻轻点了三下。监护仪的波形变得密集，像那年演唱会上他们合唱时的鼓点节奏。

苏晴的咳嗽声从门缝里钻进来。林婉回头时，看见好友举着正在录像的手机，镜头对准墙上某张剪报——去年冬季设计周，她在展台前调试投影仪的背影，照片边缘露出半个拿咖啡杯的左手，无名指上有道细长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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