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圆前夕

刺眼的光线。这是程墨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受。他躺在一个狭小的牢房里，四壁是粗糙的石墙，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

腹部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过，但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尖锐的疼痛。右腿的伤也重新处理了，不过镣铐将他的脚踝锁在了墙上的铁环里，活动范围不超过一米。

程墨艰难地坐起来，环顾四周。牢房没有门，只有一道铁栅栏，外面是昏暗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某种草药的味道——他很可能在蓝月湖地下的某个设施里。

远处传来脚步声。程墨立刻躺回原位，假装仍在昏迷。透过睫毛的缝隙，他看到两个穿黑袍的人走过走廊，低声交谈：

"主祭说日落前一切必须就绪。双生祭品状态如何？"

"年长的那个一直在反抗，已经上了束缚衣。年轻的那个还在昏迷，但生命体征稳定。"

"那个警察呢？"

"关在西牢房。赵主祭说要留到仪式后处理。"

脚步声远去后，程墨重新坐起，检查身上的物品——当然，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连鞋带都不剩。但他摸到裤子内侧口袋时，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林夏给他的那张纸条还在。

趁着微弱的光线，程墨展开纸条。上面是徐雅娟秀的字迹：

"第一任祭品：林明月，1985年满月夜献祭。林明月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被送养——林夏和林雨的亲生母亲。守夜人一直在寻找血脉纯正的被选中者，姐妹俩是完美的第六祭。月之印记不是胎记，是基因标记。阻止仪式的唯一方法：在满月当夜破坏湖底祭坛中心的黑曜石镜。"

程墨的心跳加速。林夏和林雨是第一任祭品的孙女？这就是守夜人执着于她们的原因？而那个黑曜石镜...

记忆闪回到湖底祭坛——中央确实有一个圆形的黑色物体，当时他以为是装饰。如果那就是仪式的关键...

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是冲着牢房来的。程墨迅速将纸条塞回原处，假装昏迷。

铁栅栏被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别装了，程墨。我知道你醒了。"

程墨睁开眼，看到张毅站在面前，脸色苍白，右肩包扎着绷带——钢厂枪战的伤。旁边是一个年轻女子，二十出头，穿着守夜人的黑袍，面容确实与张毅有几分相似。

"你女儿？"程墨嘶哑地问。

张毅点头，眼中满是痛苦："他们三年前绑架了她，但不是为了杀害...而是洗脑。她现在是他们最忠诚的成员之一。"

女孩冷漠地看着程墨："第六祭仪式将是历史性的一刻。沉睡之神将赐予我们永生。"

"看到了吗？"张毅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程墨，我必须假装合作才能接近她。昨晚我终于找到机会把她带出安全屋...但她半路逃回来警告了赵志明。"

程墨终于理解了钢厂的陷阱："所以你是在演戏..."

"时间不多了。"张毅快速瞥了眼走廊，从袖中滑出一把小钥匙，"我能帮你逃出去，但你必须阻止仪式。日落前，湖底祭坛。"

他女儿突然转头："父亲，你在干什么？"

张毅的动作快得惊人——一个手刀击中女儿颈部，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对不起，孩子。"他低声说，然后迅速解开程墨的镣铐，"他们给她注射了某种药物，改变了她的思维...就像其他祭品一样。"

程墨活动着麻木的手脚："林氏姐妹在哪？"

"东侧准备室。"张毅递给他一把手枪和一把匕首，"守卫每半小时巡逻一次。从这里左转第三个通道，然后下楼梯。但程墨..."他抓住老搭档的手臂，"赵志明不是普通人。他...有些异常能力。徐雅发现了这点才被杀的。"

程墨点头，将武器藏好："你怎么办？"

"我会带我女儿离开，然后..."张毅苦笑，"自首？报警？谁知道这潭水有多深。快走吧，离日落只有四小时了。"

程墨悄无声息地溜出牢房，按张毅指示的路线前进。地下设施比他想象的更庞大，像是将天然洞穴与人工建筑结合而成。墙壁上刻满了那个眼睛符号，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火把照明。

左转第三个通道后，程墨找到了向下的楼梯。刚踏下几步，就听到上方传来喊叫声："囚犯逃脱！全警戒！"

没有时间了。程墨加快速度，来到下层走廊。这里比上层更加阴冷，墙壁上渗出水分。东侧准备室就在走廊尽头，门外站着两名守卫。

程墨躲在拐角处，观察着情况。硬闯太冒险，枪声会引来更多人。他需要分散守卫的注意力。

正思索间，走廊另一侧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守卫立刻警觉，其中一人前去查看。程墨抓住机会，悄无声息地接近剩下的守卫，一个利落的擒拿将其击晕。

准备室的门锁着，程墨从昏迷的守卫身上搜出钥匙。打开门的瞬间，他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林夏被束缚衣捆绑在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林雨则躺在石台上，手腕和脚踝都被镣铐固定，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

林夏看到程墨，眼中立刻涌出泪水，疯狂摇头示意危险。程墨刚要上前，脑后突然遭到重击，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我就知道张毅会背叛。"赵志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幸好我一直监视着他。"

程墨被两名壮汉架起来，面对赵志明。副局长换了一身华丽的长袍，胸前挂着黑曜石制成的眼睛吊坠。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不自然的反光，像是猫科动物的瞳孔。

"时间刚刚好。"赵志明微笑道，"日落前一小时，三位祭品齐聚。命运真是奇妙，不是吗？"

程墨啐出一口血沫："你的把戏该结束了，赵志明。警方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

赵志明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石壁间回荡："什么警方？市长？检察长？他们中一半是我们的人。"他从长袍中取出那个U盘，"至于证据...马上就灰飞烟灭了。"

他示意手下将程墨也绑起来："带他们去祭坛室。是时候准备仪式了。"

程墨被粗暴地拖出房间，与林氏姐妹一起沿着一条向下的螺旋通道前进。通道越来越深，空气也越来越潮湿冰冷。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正是程墨之前发现的湖底祭坛。

但此刻的祭坛与之前大不相同。六根石柱环绕着中央的黑曜石镜，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一个名字：林明月、陈媛、吴晓丽、孙薇、徐雅...第六根柱子空着，等待刻上林雨或林夏的名字。

更令人不安的是祭坛周围站着数十名穿黑袍的人，他们低声吟诵着某种古老的咒语。程墨认出了其中几个面孔——政府官员、商界人士，甚至还有两名记者。

"看到了吗？"赵志明在程墨耳边轻语，"守夜人无处不在。我们维持着这个城市的运转，同时也为更伟大的力量服务。"

林雨被安置在第六根石柱旁，仍然昏迷不醒。林夏则被绑在旁边的石椅上，泪流满面却无法出声。程墨被强迫跪在祭坛中央，面对那面黑曜石镜。

镜子不像普通玻璃那样反射光线，而是像一潭黑水，表面偶尔泛起诡异的波纹。盯着看久了，程墨竟产生一种被什么东西回望的错觉。

赵志明站在镜子前，高举双手："沉睡之神的仆从们！二十年的等待即将结束！六眼睁开之夜，真神将重返人间！"

众人齐声应和。赵志明转向程墨，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知道为什么必须是她们吗？林明月的血脉...被选中者的基因...月之印记是通道的标志。"他抚摸着黑曜石镜，"这面镜子不是反射现实，而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门。每次献祭都让门开得更大一点..."

程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守夜人如此执着于特定受害者。这不是随机的连环杀人，而是一个精心策划了二十年的超自然仪式。

赵志明从祭坛上取下一把古老的匕首，走向林雨："第六祭将是最完美的——双生祭品，血脉相连。当她的血流过镜面时，门将完全打开。"

林夏发出绝望的呜咽声，挣扎着想挣脱束缚。程墨也奋力反抗，但镣铐纹丝不动。赵志明高举匕首，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

黑曜石镜表面的波纹越来越剧烈，整个洞穴开始轻微震动。程墨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仿佛空气本身变得粘稠。

就在匕首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声枪响打破了咒语的节奏。赵志明踉跄了一下，匕首当啷落地——他的肩膀上绽开一朵血花。

"仪式结束，赵志明。"张毅站在洞穴入口处，手持步枪，身旁是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全市的特警和武警都来了。你的'守夜人'同伙大部分已经被捕。"

赵志明却出奇地平静："太晚了，张队长。仪式已经开始，无法停止。"他转向黑曜石镜，"看啊，门已经开了！"

镜面如同沸水般翻滚，一只苍白的手突然穿透镜面，伸向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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