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苏年缓缓睁开了酸胀的眼。

腰间传来的钝痛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翻个身时，那疼痛更加明显。

他的目光落在天花板上的吊灯，金属链条轻微摆动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咔哒”声。

浴室那边传来水声，“哗哗”的水流砸在瓷砖上的声音。

昨晚管家将姐姐送回房间后，顾泽就拿枪指着他，逼问他注射剂的事。

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吻住了顾泽恐怕现在脑袋已经开花了吧。

只是生气的顾泽实在是太凶了，要不是他常年待在地下拳击馆，昨晚怕是就要死在顾泽手上了吧。

他撑着床垫坐起来，羽绒被滑下去，露出了锁骨处青紫的牙印。

客厅突然响起瓷器碎裂的脆响，苏年赤脚走下床，往旋转楼梯下走去。

“又开始了？”苏年皱起眉头，指尖轻轻擦过嘴角的伤口。

昨晚顾泽咬得太狠，结痂的地方又裂开了，他舔掉渗出的血珠，咸腥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

苏安正在撕扯波斯地毯的流苏，指甲已经劈了两根，指缝里还卡着金线。

“牛奶好喝吗？”苏年靠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上，舌尖又舔过破皮的嘴角。

“你装什么糊涂？”苏安猛地抬头，“昨晚为什么给我注射安睡药。”她的指甲狠狠抠进地毯纤维。

苏年耸耸肩：“我只是给姐姐加了点料，免得你半夜又去书房折腾那些标本。”

苏安突然冲向酒柜，她抓起香槟瓶就砸向标本展示柜，吵醒了在笼子里睡觉的鹦鹉，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的高跟鞋碾过标本罐碎片。

苏年弯腰捡起漂浮的器官标本，硅胶袋在他指间晃荡。

“知道什么？”少年用脚尖拨弄着玻璃碎片。

鹦鹉在笼子里扑腾翅膀。

“你姐夫哥哥的心脏……”她的指甲刮擦着标本罐标签，“就在地下室的冷藏柜里。”

厨房传来冰箱门开合的声响，苏年捏紧硅胶袋，防腐剂从指缝滴到脚背上。

顾泽的脚步声停在餐厅，冰可乐拉环弹开的声响格外清脆，气泡涌出的“嘶嘶”声持续了三秒。

“姐，”苏年把器官标本抛向空中又接住，硅胶袋撞击掌心发出闷响，“你该不会把顾羽都做成标本了吧？”

苏安突然大笑起来，指甲用力抠进标本罐的软木塞，木屑卡进甲缝：“他的眼球在书房玻璃罐里。”她踢翻茶几时，顾泽已经开罐的冰可乐罐滚到苏年脚边。

子弹的上膛声打断了她的话。

顾泽站在厨房门口，枪口指着苏安心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苏年突然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苏安前面。

“让开。”顾泽的声音冰冷刺骨，握枪的手背暴起青筋。

“不行。”苏年背对着苏安，后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是我姐。”

“她杀了我哥。”

“我知道。”苏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但你现在杀她，和当初她杀顾羽有什么区别？”

顾泽的枪管微微颤抖。

苏安在苏年身后神经质地笑着，手指绞着自己的头发：“年年长大了，知道保护姐姐了。”

苏年没回头，盯着顾泽发白的指节：“把枪放下，我们好好谈。”

“谈什么？”顾泽镜片反着冷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谈怎么把我哥分尸的细节？”

“谈。”苏年向前迈了一步，赤脚踩在玻璃碴上，“我姐精神状况有问题，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苏安突然抓住苏年的肩膀，指甲陷进淤青的皮肉：“我说的都是真的！顾羽的心脏就在……”

“闭嘴！”苏年猛地转身，把苏安推倒在沙发上，“你他妈能不能别发疯了！”

顾泽的枪口垂了下来。

苏年喘着粗气转向他，胸口剧烈起伏：“给我三天，我把事情查清楚。”

“凭什么信你？”

“就凭……”苏年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淤青，皮肤上还有牙印，“这个。”

顾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

苏安在沙发上咯咯笑着，手指绕着头发打卷：“年年真可爱，为了个男人跟姐姐翻脸。”

苏年弯腰捡起地上的冰可乐罐，递给顾泽时指尖相触：“三天后，我给你。”

顾泽接过可乐罐，铝罐上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他盯着苏年脚底的伤口，玻璃碎片还嵌在皮肉里。

苏年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突然笑了：“心疼了？”

“自作多情。”顾泽转身走向楼梯。

苏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喉间突然涌上一股铁锈味。他舔了舔后槽牙，发现牙龈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咬出了血。

苏年弯腰拔出脚底的玻璃碴，血珠滴在波斯地毯上晕开暗红。

顾泽的脚步声在二楼停住，金属打火机开合的声响清晰地传下来。

"你满意了？"苏安歪在沙发扶手上，扯断了手腕上的珍珠手链，"为了个拿枪指着你的男人..."

苏年甩手把玻璃片扔进烟灰缸。他抓起茶几上的威士忌灌了一口，酒精灼烧着嘴角的伤口："地下室钥匙给我。"

苏安突然扑过来抢酒瓶，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红痕："你疯了？那些东西不能看!"

苏年伸手苏抓苏安，黄铜钥匙从她睡衣口袋掉出来。

苏年弯腰去捡，后脑勺突然被冰凉的枪管抵住。

"动作挺快。"顾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枪口顺着他的脊椎慢慢下滑，"我改主意了，现在就要答案。"

苏年僵在原地，枪管的金属凉意渗进头皮。

他听见顾泽的呼吸声就在耳后，带着淡淡的烟味。

"钥匙捡起来。"顾泽用枪口点了点他的后颈，苏年慢慢弯腰，黄铜钥匙在指尖发烫。

苏安突然尖叫着扑过来，指甲划过顾泽的手背："别碰我弟弟！"

顾泽反手用枪托砸在她太阳穴上，苏安像断线木偶般栽进沙发里。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顾泽的枪口重新抵住苏年后腰，另一只手拿起桌上刚刚苏年喝剩的威士忌灌了一口，"带路。"

苏年捏着黄铜钥匙，指节发白。他听见顾泽的呼吸喷在自己耳后，带着威士忌的辛辣。

"地下室的灯坏了，"他嗓子发紧，"你确定现在要看？"

顾泽的枪口往前顶了顶，金属硌得他脊椎生疼："走。"

苏年拖着带血的脚往走廊挪，每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顾泽的枪管贴着他后腰，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冻湖。

"你手在抖。"苏年突然说。

顾泽一把掐住他后颈："再废话，下一个标本就是你。"

地下室被推开的时候，霉味混着福尔马林冲出来。苏年摸到墙上的开关，灯泡闪了两下，照亮角落里那台医用冷藏柜。

"打开。"顾泽的枪口移到他太阳穴。

苏年舔了舔嘴角的血，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柜门弹开的瞬间，冷雾涌出来扑在两人脸上。

冷藏格里整整齐齐码着六个标本罐，福尔马林液里漂浮着。

"操。"

苏年扭头看他，发现这个从来面不改色的杀手，此刻连嘴唇都在发抖。

冷藏柜里的冷雾散开，六个标本罐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顾泽的枪管抵在苏年太阳穴上，却连扳机都扣不稳。

最中间的罐子里，一颗完整的心脏正随着液体微微晃动。

"哥..."顾泽的喉结滚动，镜片蒙上白雾。

苏年趁机抓住他手腕，枪口"砰"地打碎了头顶的灯泡。

玻璃渣像冰雹砸下来，顾泽突然掐住他脖子按在冷藏柜上。

"你们苏家..."顾泽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威士忌的灼烧感，"都该下地狱。"

“顾……顾……泽”苏年的指甲抠进冷藏柜边缘，金属棱角割破了他的指腹。

顾泽掐着他脖子的手突然松了力道，枪管"当啷"掉在地上，滚到标本罐旁边。

"你早就知道。"顾泽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吓人。

“顾泽……对不起，我得保护我姐姐，你放过她可以吗？就当是为我了。”顾泽的指节掐进苏年肩胛骨，指甲陷进昨晚留下的淤青里。

苏年疼得抽气，却伸手去够顾泽发抖的手腕："你哥的事...我会给你交代..."

"用你姐的命交代？"顾泽突然把他掀翻在标本柜上，后腰撞得罐子里的福尔马林液剧烈晃动。

苏年反手抓住顾泽的衬衫前襟，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我他妈要是早知道..."话没说完就被掐着脖子提起来，后脑勺重重磕在金属柜门上。

"你每天躺我旁边装什么纯情？"顾泽的膝盖顶进他腿间，枪管不知什么时候又抵住了他肋骨，"看我找证据很好玩？"

苏年趁机攥住顾泽的手腕："你摸着我良心说...我装过吗？"

"你他妈每晚缠着我的时候，心里在笑我吧!”顾泽的膝盖又往前顶了顶，苏年疼得弓起背。

"我笑你？"他喘着气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那圈青紫的牙印，"你他妈咬我的时候，我喊疼了吗？"

顾泽的膝盖突然卸了力道，枪管在苏年肋骨上压出红痕。

他低头看着苏年锁骨下的牙印，喉结动了动："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苏年趁机拽住顾泽的领带往下一扯，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彼此彼此。"

冷藏柜的冷气扑在顾泽后颈，他忽然松开钳制，转身一拳砸在标本罐上。

玻璃爆裂的巨响中，福尔马林液溅了两人一身，那颗心脏"啪"地掉在地上。

"顾泽！"苏年扑过去抓住他鲜血淋漓的手，"你他妈冷静点！"

顾泽甩开他的手。他弯腰捡起那颗心脏，黏腻的组织液从指缝滴落："我哥死前..."声音哑得不成调，"是不是也这么疼？"

苏年突然拽过他的手腕，"我姐干的破事，"苏年抬头时眼底发红，"我拿命还你。"

顾泽的手掌突然扣住苏年后脑，把他按在自己肩窝里，血腥味混着威士忌的酒气冲进鼻腔。"你他妈..."顾泽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手指插进苏年发间收紧，"拿什么还？"

苏年感觉到颈侧有温热的液体滑下来，分不清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他张嘴咬住顾泽的肩，牙齿隔着衬衫陷进皮肉："这条命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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